1月18日,
晨,
杨阳到阿坝已经一个多星期。如果不是因为学校的社会实践要求和自家生意两座大山把他压着,他早就跑回蜀都了。
这日,杨阳正躺在招待所的床上,捧着手机翻来覆去地打滚,嘴里还念叨。
“无聊。”
“真的好无聊。”
“火锅。”
“好想吃火锅。”
就在这犊子滚来滚去之时,一袋东西狠狠地砸到他脸上。
“谁呀,干嘛呢这是?”杨阳没有防备,被砸得生疼,怒坐而起。但他的怒气仅仅只持续了不到1秒,因为他眼尖地看到了袋子里的东西——火锅底料和各种配菜。
再看丢袋子的人,乃是一脸嫌弃、死板冷漠的程钦。
“嘿!钦钦~~你怎么大驾光临这边塞苦寒之地。来来来,请上座。”杨阳喜笑颜开,挪了挪地儿,拍拍床板示意程钦坐下。
程钦瞥了瞥流了一大滩哈喇子的床单,眼睛眯成一条缝,转身准备出屋:“不用,我还有事。”
杨阳以为对方要走,见势赶紧下床拉住程钦的胳膊:“你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说走就走。”
程钦定下脚步,转头蔑视了他一眼。
杨阳流露出感动之情:“蜀都到阿坝将近500公里,你都给我带东西来,可见在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程钦毫无表情地说:“是我妈,逼我来的。”
杨阳撒手:“咱妈让你来的?”
程钦纠正:“是我妈!”
程钦:“她见最近降温了,担心你衣裳没带够,正巧昨日他们逛街给你【顺便】买了两套羽绒服大衣,非得叫我送来;也担心你这馋鬼吃不惯这儿的饭菜,又要我【顺便】带来了火锅。哼,为了你的【顺便】,我开了10个小时的夜车。我今儿得赶回去,明天调整一下,下周上班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杨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咱妈果然还是惦记着我这个女婿的。”
程钦再次纠正:“是我妈。”
杨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诶?我没告诉妈我来阿坝的事儿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程钦:“我妹托梦.......”
杨阳再次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清清果然也还是惦记着我的。”
程钦自嘲:“我果然不适合说冷笑话。其实是你在这里被老鼠咬、被狗啃、被鹅啄的事儿,你们学院院长都告诉我爸妈了。”(为什么程钦的父母认识公管学院院长,下一卷会说明。)
“哈?”杨阳又惊又喜,“咱妈这么拐弯抹角关注我,我以后得好好表现表现。”
程钦冷冷地说:“科科,也许咱妈关注你只是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死,好烧成灰拿去给我妹合葬。”
杨阳谄笑盯着程钦。
程钦突然意识到什么:“呸,什么咱妈?那是我妈。”说完转身又往屋外走。
杨阳连忙拦着:“钦钦,不对。大舅子~~我嘴贱还不行么,你别忙着回蜀都。远道而来再怎么也得请你吃个饭呀。”
程钦:“谁说我要走了?”
他用双手在自己胸前比肩膀略宽的空间范围里比划:“两套羽绒服加包装有~这~么~大~,更何况还有两大袋火锅菜,以及煮火锅的~锅!都还在我车上放着。”
杨阳笑着松了手:“我一起来帮忙。”
出了招待所,见一新车。
杨阳:“哟呵~~换车啦。”
程钦语气故作平静:“嗯,业务需要,得添个好点的,这车性价比还行,不到40万。”
杨阳:“40万?刚好是我那辆宾利的十分之一。”
程钦捏紧拳头对自己克制了又克制,真想趁四下无人就把这犊子给咔嚓了。
杨阳把岳母带来的慰问品搜刮回屋后,说:“走吧,我带你下馆子。”
程钦知道自己不吃这顿饭肯定是走不了的,便道:“也不必麻烦,在这儿随便做点吃的就行。”
杨阳贼贼地问:“你敢吃我做的饭?”
程钦权衡了一下生死大事:“......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再次回到程钦的车前,杨阳朝着他摊出手,手指抖了抖。
程钦没看明白:“何意?”
“车钥匙给我,我来开。”杨阳。
平素冷漠的程钦在生死攸关的关键节点瞬间炸毛:“你开车?荒郊野外,你想谋杀我?”
杨阳:“瞧你说的,你又找不到路,况且你已经开了10个小时,这可是疲劳驾驶。让你开车才叫谋杀。”
程钦心想也是,但也叮嘱道:“你可开慢点,别撞着啥了。”
杨阳从程钦手上抢过钥匙,指着周围哭笑不得:“附近就这么几栋建筑物,我能撞什么?”
程钦坐上车才发现个问题:“附近就这么几栋楼,那你带我去哪儿吃饭?”
杨阳发动引擎:“九寨沟,不远,离这里也就也就100公里。”
程钦妄图下车已经明显来不及了,只得系好安全带死死抓着扶手不放。
杨阳启动飙车模式:“阿坝,我的地盘我做主。”
两个小时后,
程钦的新车在乡间小路上已经颠得快散架了,他默默地心疼了一路,终于听到了杨阳说:“快到了!翻过那个山沟就到九寨沟了。”
程钦:“很好,你历史罕见地安全完成了运输任务。吃完饭我给你买张车票,你自己坐大巴回阿坝,我开车从汶县回蜀都。”
杨阳扭过头来摊手笑:“当然安全啦,我都说过了,我的地盘我做主。”
程钦盯着他大喊:“双手握紧方向盘!”
然后他猛看前方:“!!偏道儿了!刹车刹车!”
接着他继续叫喊:“来不及啦,加速,加速,我们飞过去~~飞,飞,飞~~过~去~去~去~”
杨阳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扣着脑门:“这话咋这么耳熟?我以前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砰咚!
车掉沟里了。
......
下午,九寨沟某医院。
程钦鼻青脸肿,身着病服,腿打着石膏,手上着夹板,头缠着绷带,双手抱于胸前半躺在病床上,杀气腾腾肉眼可见。
杨阳则站在一旁,毫发无伤、安然无恙。
杨阳:“大舅子您请多休息,有啥事儿您吩咐。端茶送水做妹夫的我绝不含糊。”
程钦不说话。
杨阳:“钦钦你还是说点什么吧,你骂我也成啊。不开尊口妹夫我心慌。”
程钦微微转过头:“脸摔肿了,说话、疼。你、滚。”
“啧,小的领旨!”杨阳赶紧退了出去,但也不忘高价给程钦请好护工,照料周全。
站在医院门外,杨阳两手叉腰举目四望,自言自语:“程钦得观察两天才能转院回蜀都,这日子可怎么打发呢?”
“嘿,有了!”他打了个响指,脑袋瓜子里亮起一个灯泡,摸出手机,写了段小作文,发朋友圈,这条朋友圈仅学校的几位领导可见。
——剧透小剧场——
多年后,
在大西北戈壁滩深处,一片覆盖20多平方公里的光伏板铺设场上。
一名工人注视着远去的尘嚣,问主管:“这俩维修清洁工是什么来头?每次都是开劳斯莱斯电车来清扫光伏板。”
主管做了个【嘘】的手势:“别管,别问。这俩大爷啥来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咱们公司总经理是他们面试,拍板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