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郎笑的谄媚。
“侯爷侯爷，小的本就不聪慧，您...”
一上午的时间嘴就没停过，本来不紧张的都紧张了。
路过蓝田县时没有停下，由马周出面拿出通关文牒，盖上印之后浩浩荡荡离开。
百姓们驻足相望，纷纷感慨。
“唉，活着本就不易，天灾不断，幸赖陛下仁慈，才能让我等平头百姓过上好日子。”
“是啊，近几日中原地区来这逃荒的人很多，可惜，距离秋收还有些时日，家里存粮不多，不然可以接济一番。”
“嗯，官府组织城中富户施粥，听说城门口附近有好几个灾民区。”
......
队伍缓缓从东门而出，无数衣衫褴褛的百姓站在官道不远处，他们瘦骨嶙峋，样貌饿的瘦脱了相，脚上的鞋子也磨出了洞。
手里拿着缺了角的陶碗，没有上去哄抢。
不是不敢，是因为到了新的地方，有了活路。
是因为他们知道，粮食会运到他们的故乡。
故乡有他们的亲戚朋友，有他们无尽的挂念。
互相搀扶着看着队伍消失不见，这才坐在地上喝着稀粥，虽然吃不饱，但是能活命。
能活着比什么都好，养好身体，去上工，去给地主种地，只要饿不死，什么都能干。
王阳的脸色很不好看，也不骂冯三郎愚蠢了。
他看过一部电影，叫《1942》，但眼前的场面比电影惨烈无数倍。
那种渴望、期盼，以及坚定的眼神，让他的心里一颤。
吸了吸鼻子，“好好学，学会之后，公主会成立一支车队。”
指了指后面，“这样的场景以后会很少出现。”
感受到王阳的心情不佳，冯三郎也收起了嬉笑。
“是，小人一定好好学习，绝对不会让侯爷失望。”
“看到那些人，我有点想家了。”
“不怕您笑话，阿耶阿娘，还有哥哥和阿姐们都很疼我。”
“征兵时大哥二哥都抢着去，最后家里还是选择了我。”
冯三郎叹了一口气，轻轻笑了笑，目光坚毅。
“侯爷，您是有本事的人，也是一个好人，我相信您说的话。”
王阳摆了摆手，“呵，别乱发好人卡，我不是良善之人，会压榨你们的劳动力，让你们为我赚更多的钱。”
“那小人也心甘情愿。小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您做的事，就是一个好人该做的。”
“嗯，这一段路没熄火，开的不错，继续保持。”
冯三郎咧嘴一笑，脚上的劲又使大了。
看到这么多难民，李丽质心里也不好受。
以前是在甘露殿的书房里看到各地的奏疏，说这里有水患，那里有干旱，又饿死了多少人之类的，一串串数字不觉得如何。
当书面的内容照进现实，对心灵冲击很大。
在想到现代的百姓晚上出来唱歌跳舞，喝酒聊天，强烈的对比之下，更加难受了。
紧紧握着拳头，沉默，还是沉默。
李承乾也沉默了，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同情，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表情。
他在想如果不赈灾，百姓会如何？势必要反吧？
出行第二天，运粮队是沉默的，即便太阳很大，他们很热，都没有抱怨。
这一次运气好，官道上有一处驿站。
这么多人自然住不下，士兵和农夫就驻扎在驿站旁边。
等待吃饭的时候，范统领将一张舆图平铺到桌子上。
“殿下，咱们下一站是虢州，再经过汝州就到了河南道腹地。”
“此次行程由你全权负责，孤不会过问。”
范统领抱了抱拳，“感谢殿下信任。”
君臣不疑才能传出千古佳话。
就像李世民，他不担心臣子们功劳大，且有自信管理好他们，就是因为他的执政理念，才会让文武百官彻底放飞了自我。
每个人都在为灭国计划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王阳掏出一幅地图，与范统领的对比了一下，虢州就是后世的灵宝市。
一路上有不少山脉。
他们此时就驻扎在一处山脚下，时不时还能听到狼嚎声。
想着驿站外面有500士兵，王阳也就不怕了。
驿站里灯火通明，全部都是王阳带来的灯，光明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范统领趴在王阳拿来的地图上，瞬间失去了兴趣。
地图虽精美，但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还有错综复杂的道路，看着就头疼。
而且，有些路他根本就没见过，没见过就证明不能大规模行军。
卷起舆图，让亲兵小心翼翼收起来。
就在这时，驿丞端来了饭菜。
出门在外不讲究分餐制，能有口热乎饭就不错了。
几盘时令蔬菜，一大盆炖鸡，每人两个胡饼，就没其他的了。
如果还没吃饱，胡饼是管足的。
教冯三郎开了一天的车，王阳身心疲惫，比自己开车都累，好在成果喜人，他学的差不多了，明天再观察一天，打算放手。
去路虎车里享受，累了就骑马溜达溜达，找老马聊聊天也很好。
他的骑术不佳，勉强能用，反正走的也不快。一小时也就10里路左右。
要么说古代行路难呢，如果不是有骡车和牛车拉着，全靠农夫拉车，赶到受灾区，灾民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皇帝已经下令河南道各地常平仓开仓放粮，但远远不够。
没有干旱的地区也在组织粮队奔赴河南道。
虽然做到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就是...效率实在太慢。
洗完澡，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把烦恼抛在脑后，走到大堂去找众人聊天。
范统领不在，应该是巡营去了，马周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如意在给李丽质擦着头发。
李承乾望着漆黑的夜色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下楼的声音，众人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依旧是大裤衩，短袖，人字拖的标配。
马周欲言又止，王阳虽然不是官员，但是有爵位在身，御史是有资格弹劾的。
不等马周开口，王阳先开口了。
“老马，你今天给我说了三次，什么仪态端庄啊，什么衣着得体啊，若是让外邦人看到会丢了大唐的脸面云云...”
指了指屋子里的所有人，“你看，这里有外人吗？全都是自己人，别上纲上线了，请你吃东西。”
驿丞缩了缩脖子，闷头擦桌子，这事跟他没关系，别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