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总得有人走在前面
    路边锄草的农人不时向小车扔泥块，有力彰显着这次抽查的必要性，刺激性。
    即便没有小苇参与，第一站也会去小苇的镇上。和考试一样，先把最简单容易的题目做好，做其他的才有经验和信心。
    本想把车停到姜英英门口，被小苇断然否决：“不想我们走着回去，就把车开进镇政府院子里。”
    司机附议：“停在外面是很危险。”
    以前只是来混饭吃，现在桂秀的身份成了钦差大臣，镇领导各宠若惊。
    带着假发的小苇开始装淑女，不，得叫仙女，纯白色葫芦装，配上嫩白的肌肤，飘逸的长发，加上捂嘴轻笑的娇柔动作，已然不食人间烟火。
    看得肝火旺的口水直咽，鼻血欲滴，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
    “不用你们带队，我们自己下去抽查几个村子就行。”桂秀豪迈得堪比猛男。
    小苇脑袋轻摇：“不行。起码安排二十个民兵，还要挑年轻的，好看的，不然配不上我们的气质。”
    这一开口，好多期初怀疑的干部才认出小苇，一片“卧槽”声中，小苇蹦跳着转了一圈：“我好看吗？”
    “这不叫好看，这叫要命。”
    “小季，简直越长越不像人啊。”
    “小季这是吃了长生不老丹吧？”
    “别瞎说，记得小季今年也才二十岁，看起来十八九岁，一点都不奇怪。”
    “条件得多好，才会养成这样啊！”
    小苇真正笑得花枝乱颤：“顶风能不能骚到八百里外啊？”
    又一片“卧槽”后，比赛似的恭维：“八百里算什么，起码骚到九重天。”
    “简直仙气逼人，皇家公主也不过如此吧。”
    “西施貂蝉算了屁啊，给小季提鞋都不配。”
    “秀色掩古今，一顾倾人城。”
    “回眸一笑百媚生，人间颜色如尘土。”
    小苇小脸一板：“嗯嗯。趁现在你们还在台上，赶紧多看我几眼。以后到了乡下，或者去了监牢，就没多少机会了。”
    几乎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小季不会开玩笑吧？”
    “对呀。你干爹干妈，包括你家村子里，还有那个王有福，我们半点都没为难。”
    “你那些粮，都是王有福出面借出去的，我们都没插手。”
    “还请小季高抬贵手。”
    小苇苦笑摇头：“和我无关，和我的家人无关，和我的那些粮也无关，和你们自己做得好不好更无关，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事情太大，别说你们小镇级，上上下下，哪一级不需要担责？”
    桂秀说：“我就说实话吧，名义上我是来抽查，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从上到下心里都清楚。哪怕是最低的组长，都没有一个折损，作为公仆，你们觉得这合适吗？”
    小苇长叹一声：“无论错对，问责是必然的，大换血也是必然的，不然怎么向广大群众交代？你们早做准备，到时候就不是去乡下务农那么简单了。”
    桂秀点头：“急流勇退，才是君子之道，请各位三思。”
    通过小苇，桂秀自然了解了不少情况，更学到了很多做官技法。提前预警就是其中一项，也是很重要的一项。
    小镇的一切活动，大半还处于停滞状态。姜英英看到小苇，忍不住抱头痛哭，连晨霞那么开朗的姑娘，都泪流不止。
    小苇强笑道：“我已经尽力了，你们都已经尽力了。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所有人，没什么可内疚的。”
    桂秀也忍不住抹眼泪：“灾难还没有过去，鬼知道会到什么时候，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许多，以前的欢声笑语侃侃而谈，已然遥远且陌生。
    似乎已经开启了对这个话题的封禁模式，且将持续大半个世纪。
    听说有好几个村子已带头取消了大锅饭，把口粮分到了各家各户，小苇倍感欣慰。
    要进步，总得有人走在前面。
    晚上，不时有人过来下跪磕头，小苇不耐烦，将人赶走，将院门关上。
    奶奶的，本大妈可不稀罕你们的道谢，以后不举报我，祸害我，就谢天谢天，谢他们八辈子祖宗了。
    看样子，得帮助桂秀在市委坐的安稳，危急时候，能救自己的小命。
    听说只剩两坛子咸肉，小苇也只有苦笑的份：“省着点吧，明年能吃到肉就不错了。”
    第二天一早，孙所长，哦，现在应该叫孙营长了，带了二十几个民兵骑车赶到，同样对小苇千恩万谢。
    大约问了一下附近村里的状况，专门清查还在实行大锅饭的。
    发现粮食没按规定留足，村长组长立即撤职彻查，发现一点贪腐现象，直接抓押。
    以前虚报过产量的楷模，直接扣上妄图颠覆新社会的帽子，撤职以外，提议关起来游街，帮凶和爪牙，一并批判，乡里睁眼说瞎话的宣传员，同样扣上大帽子，以坏人论处。
    熟读选集的小苇，张口语录，闭口指示，满嘴高大上理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把柄，各种大帽子狂扣，运用选集里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定性为破坏新时代建设的坏分子，提议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骂得没有一个有还嘴之力，骂到那些大聪明都开始相信自己不是好人，犯了大错，害死了很多人，活着都是浪费粮食，应该以死谢罪。
    桂秀当场吩咐陪同的乡镇级干部，马上重新选举干部接任。
    不用说，这番操作一下子将乡镇干部吓得胆战心惊。这才觉得，两个姑娘的警告，真不是开玩笑。
    前世一辈子都在农村，对底层贪腐的方法和套路了如指掌，轻轻松松就能抓到把柄，绳之以法。
    嗯。名义上的法也是法。
    这一片情况，小苇大都了解，加上一路对陪同民兵的探问，一抓一个准。
    三天功夫，小镇六个乡的大小干部，无不人心惶惶，如坐针毡。
    其中自然有个别隐瞒粮食不交的，那就批评教育，勒令补缴。
    核查立竿见影，干部倒台的地方，群众无不奔走相告，欢欣鼓舞，感恩戴德。
    多好的人民啊，上面的领导估计已经开心得合不拢嘴了。
    于是，无数举报信在夜里从院门外飘了进来。
    小苇稍微翻看了下，一起交给了镇领导：“我们已经做了示范，下来就看你们的了。我们还得去其他地方。”
    领导苦笑道：“明白。镇上有三人正主动打辞职报告呢。”
    小苇点头：“那就好。希望都能平安无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