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炎笑道:“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在这里故弄玄虚?”
“表面看来,黑棋占尽了优势,你看看这里,只要白棋先出手,破坏黑棋的眼位,黑棋将立刻陷入被动之境,很难再做活,还要被白棋端掉这一整条的大龙。”
哒!
白子打入。
陈炎一颗心猛跳。
他坚信,眼前这个人混进来,绝对不是来教他下围棋的。
对方表面说的是围棋,实际上说的是他和苏荒。
他就是黑子,苏荒则是白子。
陈炎额头开始冒汗。
这一大早的,榕城的气温还没有上来,室内的冷气也很足。
陈炎愣是吓出一身冷汗。
“三年前,徐渭水的孙女是怎么死的?”
对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陈炎脸色陡变,身体不安地晃动了两下。
“这——”
“为人处事,跟下棋一样。不可以抱有侥幸心理,只要及时抢占最重要的点,即使最后输了,也不会输得太惨。”
对方又落了一颗黑子。
棋盘上的黑子,全都活了过来。
下到这里,才敢说,黑子赢定了。
“我应该怎么做呢?”
陈炎听进去了。
“主动坦白。”
“你要我——向大牙叔自首?”
陈炎语带惊慌。
“他孙女的死,不是我干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会不会信你?”
“不是我干的,我怕什么?”
“你现在的想法,就是心怀侥幸,认为苏荒不会破你的眼位,可万一他抢先走出这一步,用这件事情,来陷害你,你必死无疑!主动坦白,尽管会失去现在的地位,至少能保住性命。”
这人说完,随手抓起棋盘上的棋子,装进棋篓之中。
这是他自己带来的棋具。
不是陈炎家里的。
得带走。
“你是什么人?”
“救你命的人。”
他慢慢地装好棋具,放进一个随身帆布袋里,拿起旁边的拐杖,很潇洒地走了。
从他的步态来看,根本就不需要拐杖。
还有,那根拐杖,竟是绿松石的。
很是名贵。
陈炎不觉得这个人有恶意。
他跟了出去。
外面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还有一位司机,留着平头。
穿的是量身订制的拉夫劳伦西装。
再看他自己的那三位保镖,身上全都挂了彩,躺在地上。
“照我说的去做,迟了就没机会了。但愿下次见到你,你还活着。”
拄着绿松石拐杖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后排。
司机兼保镖,开着豪车,缓缓离开了陈炎别墅。
陈炎心里,乱作一团。
这个人真的这么好心吗?特意跑进来给他指一条明路?
还是说,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眼下一大堆的信息凑到了一起,如何来做决定,是一件伤脑筋的事情。
……
“老大,出了点意外。”
阿宾发信息给苏荒。
“怎么啦?”
苏荒心中一愕。
印象中,阿宾很少出意外。
“陈炎竟然提前向徐渭水自首了,说清楚了三年前那件事情。”
阿宾长话短说着。
“对我们的影响是?”
“得重新想办法来对付陈炎。还有,陈炎这么做,怕是有高人指点,保不齐,他会离开榕城逃命。”
这是阿宾的猜测。
合乎情理的猜测。
如果陈炎逃出了榕城,想要取他性命,无疑是增加了难度。
“放手去做吧,不问结果。”
苏荒内心很平静。
要是陈炎真能逃脱,只能说是他的命大。
阿宾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下午。
方雪芹又是一阵控诉。
“苏荒,你请的什么律师,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的人身安全,再不收手,我只能叫干爹过来了。”
苏荒不知道郑默做了什么。
人家是流氓大律师,说到钻法律的空子,肯定是极为擅长的。
方雪芹这么快就受不了了。
“这两天,我想了很久。我的诉求一点都不过份。就算到了法庭,我的胜算也是很大的。”
“跟你在一起六年,你没有替我做过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除了这个孩子。就这你还不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太离谱了。”
苏荒有一种想要拉黑方雪芹的冲动。
这算啥。
黑白颠倒了。
方雪芹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真的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都没有吗?
他们的工资也不算低,几年下来,没有存到钱——全都花掉了。
的确,没有哪件事情惊险刺激,可是他们出双入对,所有的浪漫都在平凡的点点滴滴之中。
现在好了,嫌自己没有回忆。
回忆都让狗吃了吗?
“女人啊,一会儿一个样。”
苏荒嘲笑道。
“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告诉你,之前为什么而怀孕。我不想的,那只是意外。”
窝草。
苏荒气得想发飙。
孩子都有了,用意外来为自己开脱。
是不是太幼稚了些?
苏荒不想听方雪芹的解释。
方雪芹见苏荒,突然间就挂断电话,气得脸色发青。
苏荒心想,与其听她谎话连篇,还不如自己去查。
方雪芹存心欺骗他,就是说破天去,道理也在苏荒这边。
既然郑默已经触及到了方雪芹的底线,那就好办了。
苏荒给郑默发了两个字:加码。
那就乘胜追击吧,争取一举成功。
不过苏荒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的情况,很多事情似乎都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至少不像他想的那样无往而不利。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苏荒的行踪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现在的榕城多了很多他的敌对势力。
不说陈炎这件事,就是方雪芹这件事情,背后也不见得这么单纯了。
总觉得有高人来了榕城,而且是冲着他来的。
苏荒以前叱咤风云的时候,有人给他抬轿子,拍马屁的,点头哈腰的,这些人不见得就是真的服他。
更别说,苏荒以前踩过的那些人,狠狠打击过的那些人,被苏荒整得家破人亡的人。
世界太复杂。
这也是苏荒隐瞒财产,结婚过平凡生活的原因。
如果该来的总会来, 苏荒希望这回自己可以安全渡过。
他走到阳台上,看着榕城天空的风云变幻,心情很复杂,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里扎根,一味退让肯定是不行的,适当地时候,也要狠狠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