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珂挑了挑眉。
觉得漪兰好笑又可悲……
就算她不嫁给沈璟晏，总有其他高门贵女会络绎不绝的被送进世子府。
而那些络绎不绝中，绝对不会有她漪兰。
桌上的葡萄被吃了大半，无聊的午宴在太子给太后的贺寿词中暂时告了一个段落。
晚宴摆在了勤政殿的内堂，歌舞升平。
众臣纷纷入座。
妻眷公子们也随着坐在后侧的席位。
大概是景王特地安排的，顾家的席位摆在了四殿下的后侧。
导致顾云珂一抬头，就能看到沈北枭。
他正在同萧策说着什么，骨节分明的手里端着酒盏，姿态慵闲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懒散，侧脸的轮廓在大殿烛光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棱角分明。
殿中央的两排舞女，时不时凑到沈北枭的案桌边用舞姿吸引他的注意，可他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顾云珂张了张嘴。
要不是上回他潜入她房中，她亲眼看到过他的……还真的会以为这男人那方面是不行的。
反观下首的老二和老三，一口酒接着一口酒，酒色迷人眼，紧紧盯着那些舞女们不舍得挪开眼。
顾云珂的目光在周围略带过一圈。
太子沈东临陪在太后身侧，祖孙俩和睦融洽，更有臣子夸赞太子爷恭顺德厚，太后的笑容也是愈发灿烂。
沈璟晏呢？
顾云珂没在太后身边瞧见他，心里生出了疑惑。往常这样的好机会，他一向喜欢陪伴左右，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孝顺得体，今夜怎么不见人了？
她往下首看去，这才寻到了沈璟晏的身影。景国的好圣孙，正和年龄相仿的老七老八坐在一起。沈观德脸上挂着浅淡的笑，陪着沈璟晏喝了几杯酒。
老八是最小的皇子，年岁还未满六，坐在软垫上在太监的伺候下，捧着一块小西瓜认真的啃。
顾云珂收回目光，刚准备让宫女额外再拿一碟香菜加到凉拌木耳里，一抬头和沈北枭探究的眼神撞上。下意识的，顾云珂手里捏着的筷子一抖，一根土豆丝掉在桌上。
沈北枭挑了挑眉，和身侧的陈九瑛吩咐了几句什么，陈九瑛便离了席。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吃桌上的美食。景国财力物力雄厚，太后的生辰宴，光是在御膳上，几百道菜就下了狠功夫。鲍鱼羹鲜香不腻，里头的虾仁和香菇粒混合，一口下去是美食和味蕾的碰撞。
有吃的，还管其他做什么？
只不过咸的吃完就想吃甜的。
宫宴上对菜品上桌的顺序极为讲究，通常是三道热菜，再上一道甜食糕点。鲍鱼羹才是第二道，顾云珂看着第三道上来的一品金汤鱼肚，捏着筷子有点失落。
过了一会儿，陈九瑛猫着腰从侧边缓入进殿，手里的托盘上摆了一盅吃食，妥帖的端上了顾云珂的案桌。
“陈公公，这是？”顾云珂咽下口中的汤汁，指着一旁的盅汤，表情带着茫然。
“桃花米酿。”
陈九瑛揭开盅汤的搪瓷盖儿，桃花的香味和米酿的诱人蜜甜融合在了一起，里头的冰糖还未融化，被几片百合盖在下方慢慢吸收，不至于显得太腻。
顾云珂凑近瞧了一眼，小声问道：“哪儿来的，其他人也有吗？”
她记得宫宴的菜品清单上，并没有桃花米酿这一样。
陈九瑛含笑摇头：“主子吩咐奴才去御膳房额外加的，其他贵人没有，只有您有。主子让奴才特地和您知会一声，做羹的引子被其他的菜色匀去用完了，只能用米酿点缀，您若不喜欢米酿，告诉奴才即可。”
顾云珂愣了神，看向沈北枭那边。
他早就不在席位上坐着，而是端着酒盏去了太后那边，同太子一道给太后布菜添酒。就算祖孙俩不怎么熟稔，晚辈该做的一样不能少，否则便会在御史言官那儿落下话柄。
“我很喜欢米酿，劳烦陈公公帮我给殿下捎句谢。”顾云珂眼波流转间，心下已如蜜糖那般甜。纵然眼下她对他还不敢完全交托真心，但那涌出泉眼的一点点喜欢，确实无法作假。
陈九瑛很是高兴，嗻了一声就走到沈北枭那儿及时带去了顾云珂的原话。沈北枭朝她看了过去，小姑娘大概是害羞了，垂着脑袋喝桃花米酿，耳朵尖尖儿肉眼可见的红了，从这个角度看去，那张小脸都快要埋进盅汤里去了。
这样的娇人儿，他心甘情愿宠着她。
米酿软软糯糯，带着酒香在味蕾四散开，顾云珂满足的眯了眯眼睛，顺手拿起旁边宫女刚倒的酒水喝了一口，舒坦的舔了舔唇瓣。
陈九瑛传了话，片刻功夫又折了回来。
年轻的太监脸上，稳重中透出了一点同他主子相近的狡黠，低声说道：“姑娘，我家殿下说，谢就不必了。若是姑娘有诚意，待会散了宴席，乘殿下的马车回府便是。”
顾云珂撇了撇嘴，就知道沈北枭的好心才没这么简单。
“你去告诉他，我答应了。”顾云珂莞尔一笑。吃人嘴短，她可以答应他，但其他的想都别想。
米酿发酵出来的味道很浓郁，加上顾云珂又喝了几杯清酒，她的酒量不怎么样，看了会歌舞，捧着的脸颊开始染上红云发了烫。
宴至中途，太后缓缓起身，举起了酒盏，“今儿个哀家高兴，众位大臣们兢兢业业，守护着景国江山。哀家这杯酒，先敬诸位臣公，再敬吾儿景王，愿景国江山永存，有朝一日统一山河壮阔！”
老人家中气十足，一番话说下来气都不带喘。
众臣纷纷起身，君臣举杯同庆。
顾云珂跟着父兄一同起身，晕乎乎的端着酒盏，脸颊红润润的，嘴唇有些僵。随着众人说着贺词，眼神都变得不怎么清明开始飘忽不定了。
唔，她是真喝不了太多酒。
“北枭，云珂。”
太后忽然点到了她的名字，吓得她一个激灵，瞬间酒醒大半，提起衣袍裙摆，端庄得体的站在殿中央，和沈北枭并肩而跪。
太后虽然不愿，但还是顺着老弟弟顾国章所想，把顾云珂指给了沈北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