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蓝星回来,周晓辰来不及喘上几口大气,就又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选课和补课的大计中,为此不惜推掉包括星球探索频道在内的大量节目邀请。
虽然再一次刷爆了实践学分,但实践和理论学分不能相互转换定律残酷地告诉她,英雄也逃不了上课和考试。
时间只剩最后一学年,缺的课还有很多,不想延毕的话,就需要一点小小的智慧了——要知道选课这种事,并不是你想选多少就能选多少。
很多课程,光是上课时间就互相冲突!
这方面的古老智慧有很多,比如选不上的课可以写邮件给教授申请旁听,然后充分发挥集体的力量,分头上课,交换笔记,如此东翘西凑,只要最后苟过考试,旁听也能拿到一半学分。
又比如,头铁挑战一些新开的课程——新课程因为要尽可能错开其他课的时间,大概率会排在晚上,于是可以充分地见缝插针。
但缺点也是显然的:没有任何学长学姐笔记能参考,挂科率也是个问号,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不会被毒死全凭运气。
“大家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吧,”林见星魔鬼道:“索尔仁尼琴的新课程,《赛博协同》。”他强调:“甚至能替代文化素质必修的学分!”
谢东流觉得自己像一个绝望的文盲:“我连这个课程名字,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他强调:“再叠加‘索尔仁尼琴’这个名字,横看竖看写的都是‘挂科’。”
“不要刻板印象嘛,索尔仁尼琴老师还是会捞人的,”周晓辰觉得现在任何能拯救学分的课,都是值得珍惜的救命稻草——尽管她也是绝望的文盲:“话说什么是‘赛博协同’?”
“cybersyn的翻译,”林见星:“我们现在不大提这个说法了——大家总觉得‘赛博’不是好词。但事实上,联盟现在的国家计划经济大数据系统,就是典型的赛博协同。”
“我想起来了!”周晓辰“哐”地一拍桌子:“1970年——我是说公元,阿连德治下的智利,就有一个叫cybersyn的it项目,雄心勃勃地想要建立全国性的大数据系统,来支持社会主义计划经济……”
这个项目很显然地失败了,在cybersyn诞生的1970年,距离它在联盟变成现实,还有近两百年。
cybersyn的理论并不复杂:只要通信和算力击穿某个阈值,就能实现国家尺度上的供需监控和生产调配。
大部分左翼人士和it从业者都相信这一点,但问题是没有人确切地知道这个阈值是多少。
林见星认同:“蓝星时代的这段历史,在课程里很可能会涉及。”
奥拉注意到课程描述中的一条:“建议先修前置课程《论社会契约与不平等》。”
联防大并不强制修前置课程,允许自学成才,比方说你直接挑战《军事理论viii》,并通过考试,就能一并拿到i-vii的学分——虽然几乎没有实操上的可行性。
通常来讲,当教授提醒你最好修完前置课程再来选课时,你一定要充分听取建议——尤其当这位教授是名捕时。
“权沁、索尔仁尼琴合着的《人工智能决策、去中心化与不平等》,”奥拉:“也在《论社会契约与不平等》的阅读材料列表里,但当时只做了解,这次可能就是核心教材了。”
谢东流听着不对:“不是,这课非选不可?”
“可以挑战一下!”周晓辰安慰他:“跟主要讲理论的前置课程不同,我预感这门课是讲实操的——各种数学模型之类。”她魔鬼道:“数学模型有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说服了谢东流——对理科生来说,玩数学模型可能确实比上政治课容易一点。
但直到开学第一课,讲的赫然就是智利阿连德时期的传奇故事和初始cybersyn理论时,他才放下心来:这个能懂!
“cybersyn概念首次诞生后,很快就发生了政变,随着阿连德政权被颠覆,人类失去了一次宝贵的社会实验机会,”索尔仁尼琴:“我知道大家可能会对‘社会实验’这种说法感到不适——但人类文明的发展,确实是建立在大量社会实验之上。”
“显然绝大部分实验都是失败的——它们制造了经济崩溃、饥荒和战争。”
“eden medina《控制论革命者》,”索尔仁尼琴在光幕上打出封皮,“这本书我已经邮件发送给诸位。在蓝星时代,很少有人读过它——没错,它讲的就是公元1970年代,智利大数据项目cybersyn。”
“也许这是个传奇故事,但在蓝星时代,也不过就是一个故事而已。”
索尔仁尼琴:“当时谁又能想到,联盟重启计划经济的时候,它会成为近乎唯一的指导书呢?”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在联盟计划经济体系已经磕磕碰碰运行八百年的今天,虽然对这套体系的吐槽很多,甚至衍生出了大量的“联盟笑话”,但至少已经没有人质疑它的可行性。
八百年前的历史,对于星际人也已经是尘封的故纸堆了。虽然大家都懂得“人类草台定律”,但也很难想象,八百年前的联盟,居然能草台到这种地步?
“所以大家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说阿连德政府被推翻得太早了,人类失去了一次宝贵的社会实验机会,非常遗憾,”索尔仁尼琴:“因为有没有这次实验的宝贵数据,在两百年后,或许决定着人类的存亡。”
而彼时彼刻,1970年代的智利,没有人知道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