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阿姨，我把你当亲生儿子的伺候这么多年啊，我却连被你喊一声妈妈的资格都没有。”
    “你爸爸也是，说着爱我，却连结婚证都不愿意跟我领，只会给我钱，永远都是给我钱。”
    “你不是想知道你的那个妈妈为什么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吗？”
    “我今天就告诉你，她死了，她早就死了！”
    “她不仅自己想死，她当时还自私的想杀了你，想带着你一起上路！”
    “她得了乳腺癌没钱治也活不久了，所以在屋子里烧煤炭，想带着你这个废物一起去死。”
    “结果煤炭受潮，她没死成，中途醒了过来从你的房间这扇破窗户跳了下去，砸坏了别人的车，还害你变成了一个瞎子。”
    “想杀了你的人是她！一直照顾着你的人是我！”
    “为什么你们父子俩就是看不到我的好？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啊？”阿姨捂着脸痛哭。
    陶志整个人僵硬的无法动弹，心跳仿佛已然停止，头脑一片空白，阿姨刚刚的字字句句落进陶志的耳朵里，却无法用脑子将其中的信息辨析。
    什么叫妈妈死了？
    什么叫妈妈要杀了自己？
    窗户？妈妈从自己房间的窗户跳了下去？
    那扇为这个狭小昏暗的房间带来唯一的光亮的窗户吗？
    那天的记忆似乎涌了上来，重物高楼坠落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楼外喧嚣的车子鸣笛声还有路人的尖叫声刺耳。
    那天床边的妈妈对自己说了什么？
    当时模糊不清，此时却清晰起来。
    她说对不起，她说她太累了，她坚持不下去了。
    她说会等着我过去。
    还有，她爱我。
    陶志凄厉的惨叫声在狭小的房间内回荡，激动的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然后重重的从床上摔落下来，头磕到了床头柜的一角血流不止。
    陶志却不顾疼痛，手胡乱的在地上摸索，眼泪如决堤一般倾泻而出，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你骗我！”
    “你是骗子，你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我不会信你的，我要找爸爸，爸爸说了妈妈会回来的，他说她很快就要回来了。”
    “妈妈不会丢下我自杀的，她坚持了十几年，怎么会坚持不下去了丢下我？”
    陶志失去理智一般嘶吼着，阿姨看到陶志额头上鲜血淋漓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出真相这件事闯了祸，着急担忧的扑上来要扶陶志起来。
    “滚开，滚开啊，放开我，不要碰我！”
    陶志挣扎着去推搡阿姨触碰到自己的手，尖叫的声音沙哑而力竭，眼泪已然湿了脸颊，鲜血染红了半张脸。
    爸爸开门进房子就听到了陶志房间内传来的惨叫声，着急的狂奔而来，看到的就是陶志满脸鲜血惨叫的模样，而阿姨正手足无措的跪在陶志身边要去搀扶他。
    陶志嘴中不断的喊着“骗子”，“妈妈”这样的字眼。
    爸爸不过一瞬便失了理智，冲上去一把抓住阿姨的肩膀推开。
    “滚开！”爸爸吼道。
    爸爸一把抱住情绪崩溃的陶志，将陶志抱的挣扎不了半分，强行用手按着陶志的头让他冷静下来。
    “没事的没事的，爸爸回来了，不害怕啊。”爸爸哄道。
    陶志抓住爸爸的胳膊，没有一丝光泽的眼睛着急的看向爸爸。
    “爸爸，阿姨说妈妈死了，她说妈妈自杀了，她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告诉我，告诉我她是个骗子好不好？”
    “求求你，告诉我啊。”陶志已然赤红了眼睛。
    爸爸闻言心中大震，瞪向了一旁的阿姨。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跟他说这种话！”爸爸朝着阿姨吼道。
    此时的阿姨正捂着自己的肚子咬牙忍痛，神情十分痛苦的模样。
    阿姨因为自己害的陶志崩溃受伤而产生的愧疚感骤然散去，只觉自己整个人如坠寒冰之中，随即心中堆积成坝的愤恨与怨念决堤，整个人气到发抖，赤红着眼忍痛开口。
    “你就是个混蛋！”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尽心尽力的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久，到头来你却连在他的面前都不敢承认我是你的爱人，只敢让他以为我是一个拿钱办事的保姆。”
    “人心是肉长的啊，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却捂不热你们两个冷血的父子啊？”
    “我跟着你从来不是为了你的钱，你却永远只会拿钱去搪塞我，跟我的话题也永远只有你的儿子。”
    “我好累啊，我真的好累啊。”
    “我现在怀孕了，我知道自己这个年纪了不适合要孩子，可是我也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啊。”
    “我逼着你跟我结婚，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我不想自己一直是你见不得人的情人，不想自己一直是个保姆。”
    “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堂堂正正的喊你爸爸，还有喊他哥哥，我错了吗？我真的错了吗？”
    “为什么你们就是看不到我的好，为什么你们就一直只在乎那个已经去世了的女人。”
    “为什么啊！”
    阿姨声嘶力竭的质问着，肚子中的绞痛感使她惨白了脸色。
    爸爸知晓了她怀孕，脸上骤然色变，慌乱的从口袋中掏出来手机，颤抖着打了急救电话。
    “快派救护车来，这里有两名伤患，其中一个是孕妇，快点！”
    爸爸打完电话跪着往阿姨扑过去，将其从地上扶起上半身扶进怀里，已然湿红了眼眶，眸中皆是担忧。
    “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疏忽了你。”
    “以前真的穷怕了，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好，就只能一直给你钱，我以为这样能给你安全感，能让你开心。”
    “我没有把你当成情人或是保姆，这些年你的好我都是知道的。”
    “你跟孩子都不会有事的，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等从医院出来我们就领证，然后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叫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妻子好不好。”
    爸爸的声音颤抖着，怀里的阿姨脸色越来越差，额头上的头发被冷汗打湿，痛苦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
    陶志没再继续尖叫，而是在爸爸和阿姨对话的时候慢慢冷静下来，心中的平静一如死水，没有任何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