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陈年旧事,本不想提起,但今日不知为何,全都一股脑的冒了出来,四夕才突然意识到,今日的她,配不上唐琣了,她不再是矜贵的公主,她只是个青楼里捡出来的,低贱女子,而唐琣是一国将守,正堪重用,前途光明,她有何资格再与他比肩,怕是做妾,她也没有资格了。
眼前的唐琣似乎是越来越远了,泪眼朦胧间四夕急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
浓浓的无力感瞬间包围过来,四夕心头憋闷,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而后,伏在膝盖上低声呜咽了起来,直哭的裙子湿了一大片,浑身无力,倒在地上起不来。
房中早已无人,早在哭时,吴河便将小翠拉了出去,这会儿正压在梧桐树后捂着她的嘴看她哭。
心中憋闷太久,哭出来反而是好的。
这会儿哭过了,四夕才觉得心头畅快了许多。
十年未见,自己便一腔热血的跟他来了这里,如今竟还幻想着他能抛妻弃子,这便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想着,便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四夕不由得躺在地上放声大笑了出来,笑中带泪,看着着实凄惨。
西园本就静谧,这一笑,吓得树后的吴河与小翠皆愣怔了起来。
好一会儿,小翠才挣扎着要回去看看。
“傻小翠,你莫要出去,这会儿让四夕姑娘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
吴河紧紧将小翠挤在树后,按住她不让她出去,但奈何小翠力气不小,眼看着就要按不住,吴河心头冒火,便低头亲了上去。
......
一时间,周围静的可怕,小翠也忘记了挣扎,只愣愣的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吴河。
吴河心一横,闭上眼睛......反正亲都亲了......那就多亲一会。
毕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
哭够了,也笑够了躺够了,四夕翻身爬起来,哭的太久,大脑缺氧,导致手脚无力,缓了好一会才站稳。
此时不复刚才的哀伤,心中豁达了许多,只想好好睡一觉,万事,等天亮了再说。
梧桐树后,吴河气喘吁吁,一时差点失控,小翠则在他怀中委委屈屈的低声落泪,此时再也不敢大声了。
“翠翠,不如你嫁给我吧!”
吴河声音暗哑,看着眼前秀色可餐的小姑娘,真想再亲一亲,只是看她又如此委屈的样子,心中愧疚又心疼,直骂自己不是人。
“你,你欺负我,还想我嫁给你,休想,你个登徒子。”
小翠一把推开吴河,抹了眼泪就跑了出去。
后面几天,小翠时时躲着吴河,见了便狠狠的跺着脚剜他一眼,只是这面色,看着,竟红的娇羞。
四夕还是一如往常的坐在窗前发呆,唐琣还是没有来过,慢慢的,她便相信了唐夫人所说,人都是会变得,她不怪他,纲常伦理,没有几个人能打破。
只是,这世上又只她一人了,冷了,饿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下来,该往何处去,总不能一直赖在这府里吧,这终归是别人的地盘。
四夕想着,心中隐隐觉得该走了,但总归又不想说出来,便容忍自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
直到五天后,唐夫人又派人来西园请四夕过去。
“夫人请你过去喝茶。”
来的还是那个小丫鬟,斜眼看着四夕,口气一如既往的跋扈,看这样子,若不是被指派过来,她能立马飞出西园去。
四夕不动声色,起来理了理衣裙,便准备跟着。
小翠赶紧起身跟上,毕竟上次姐姐回来时头破血流的,这次可得看紧点儿。
“我们夫人只叫了她,可没叫你。”
嚣张小丫鬟拦住小翠的去路,言语轻蔑,真当府里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去自如。
“你......”
小翠一时恼怒,正想开骂,可又想了想才温声说道。
“姐姐行个方便吧,我只远远跟着,保证不出声。”
嚣张小丫鬟没说话,只斜了眼小翠哼了一声,便转头走了。
小翠气的跺脚,却无可奈何,毕竟这府里不是她们的地盘,人家说不让去,她还真去不了。
还是那个前厅,唐夫人坐在上座,见四夕来了,便神色淡淡的指了指左下手的位子。
四夕坐下,便有丫鬟过来奉茶。
“朝朝姑娘尝尝,这是我前些日子刚得的上好的雨前龙井。”
唐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并不看着四夕,仿佛在跟眼前的空气说话。
四夕不知她所意,上次请她来便是莫名其妙一通,今日又叫她过来,也不说事,只让她喝茶。
“怎么不喝,朝朝姑娘这是看不上我府里的茶?”
见四夕一动不动,唐夫人目光在四夕与她手中的茶杯之间来回流转,大有四夕不喝便一直盯下去的样子。
见状,四夕只好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不愧是上好龙井,唐夫人没有骗她,甫一掀开,便有一股茶香袭来,入口,更是微苦中带着丝丝甘甜。
不过现在并不是赏茶的时候。
“好茶,谢夫人款待。”
四夕放下茶盏,也直直的看向唐夫人,意在询问她到底有何事。
“呵呵......”
见四夕喝了,唐夫人突然如释重负般笑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也变得鲜明轻松起来。
“那我便直说了吧。”
“朝朝姑娘来我府上也有些时日了罢,便是作为客人,也不宜长住,眼下府中要添丁,夫君便想着给朝朝姑娘寻个好亲事,早早将你嫁出去,也算全了夫君一片心意,当然,既是从我将军府出嫁,那我也会添些嫁妆,不会让你过于寒酸,这也是夫君的意思......”
“够了......”
方才说到要寻亲事,四夕便握紧了拳头,这会更是怒意横生,将茶盏打到了地上。
想不到这唐夫人竟是生了这般念头,怪不得上次带了人来,怕是那个男子便是要她嫁的人了罢。
唐夫人本在喝茶,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愣是惊的手里的茶盏也打翻了,茶水泼了一身。
在这府里,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她,哪怕是长到这么大,也从未有人敢摔她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