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药药性猛烈,可短时间让人丧失痛觉,并气力大增......”
于充将后面的话咽下,拿着银针端详片刻,便轻轻隔着衣料捻入了四夕心口中。
片刻后,四夕突然惊醒过来,面上再看不见方才的疼痛反而是如解脱了一般。
但苍白的面色不会骗人,众人看着,心中皆都不忍起来。
“稳婆,此药只可用一次,一次只有半炷香的时辰。”
于充眼光灼灼的盯着稳婆,直盯的稳婆身形颤抖,连连应是。
“娘娘,随着奴婢呼气,用力......”
稳婆一张脸憋的通红,在床尾指导着四夕。
用了药,四夕精神好了不少,这会也能跟着稳婆的节奏。
只是,时间过去许久,孩子却依然没有动静,
这时,药性渐了,痛感再次慢慢回归,四夕的脸色又煞白一片。
“不好,半柱香已没剩多少时间了......”
于充的脸上出现少见的慌乱,盯着那快要燃尽的半柱香,恨不得上前将香头掐去。
皇帝已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正惴惴不安的盯着床前忙碌的众人,见于充也没了办法,一时又险些跌倒。
“朝儿,朝儿,你再努努力,我们的皇子快要出来了。”
皇帝扑至床前,双手握住四夕的手,眼中盈泪,轻声说道。
只是四夕仿佛是听不见一般,眼神逐渐涣散起来。
“朝儿......”
“娘娘......”
一时殿中呼唤之声四起,众人都慌了神。
“朝儿......”
皇帝稳住心神,咬紧牙根,许久,才轻声说道。
“朕知道朕拆散了你们,若是你能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朕便让你们相守。”
此话一出,殿中人都愣在了原地,就连于充都有些不可置信。
但四夕却仍是没听见一般。
皇帝眼眸骤缩,握着四夕的双手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朝儿,朝儿......”
皇帝泪流满面,盯着眼前苍白的面容一字一句开口道。
“唐琣大败落入大越主帅手中,若是你死了,他也活不了......”
突然,四夕眼中一动,溃散的光又重新慢慢聚了回来。
“醒了,醒了,娘娘,来,跟着奴婢用力。”
稳婆眼中迸发出喜色,擦了擦脸上的,又重新开口。
随后,便听见一声痛苦的女子嘶吼声自殿内响起。
紧接着,一声微弱的婴孩啼哭声也传了出来。
殿外跪成一片的人,听见这声音顿时轻松下来。
而殿内,众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被稳婆叫了一声,众人这才清醒过来。
“朝儿......”
皇帝喉中哽咽,紧紧抱住刚生产完的四夕,滴滴热泪自面容流下,滴在四夕的面上。
惠容施屏喜极而泣,看着虚弱的四夕,一时哭的不能自已。
而于充和稳婆,则不约而同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随后,两人不经意对视一眼,又快速的移开了目光,各自都有些尴尬。
......
“皇上,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四夕发丝凌乱不已,抬头弱弱的看着皇帝,出口的声音像是猫叫一般孱弱。
“嗯......”
此时隐瞒已经晚了,皇帝眼中不忍,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四夕又弱弱应了一声,随后便缓缓闭上眼沉睡过去。
......
玉安殿中。
“什么,兰妃顺利生子?”
皇后满眼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跪着的宫女。
“娘娘,千,千真万确。”
跪着的粉衣宫女偷看了一眼皇后,身形止不住的发抖,兰妃生子,皇后便不开心,皇后不开心,这宫里也只有她们两人......
“本宫等了一晚上,等来的竟是兰妃顺利生子,为何?为何她不能一尸两命,本宫日日在这里祈祷,祈祷兰妃和她那个该死的孩儿都逃不过这一劫,可为何,偏偏叫她生了下来,本宫要你们还有何用?”
皇帝形容癫狂,眼泪自面颊流下,却大笑着扑上前将大殿后翻的供桌掀翻在地......
见此,两个小宫女眼中惊惧不已,趁着皇后发疯,起身便悄悄的溜了出去。
......
一夜过后,本来气温还稍煦的天气,竟纷纷扬扬落起雪来。
......
“今年的雪来的早了些。”
惠容看着眼前的大雪,猛的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施屏。
“你说,于太医可发现了?”
施屏神情微凝,略微思索片刻,缓缓摇了摇头。
“为何?”
惠容不解,再次开口问道。
随后便见施屏 转身取了纸笔来。
“我观察许久,娘娘脉搏微弱,正是不易察觉......”
“原来如此。”
惠容盯着纸上的字,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那便好。”
随后,两人又回了殿中。
四夕躺在床榻之上,脸色依旧苍白不已,只是缓了大半日,又进了些粥米,精神较昨夜好了许多。
“娘娘,皇子还未取名,皇上说皇子的名由娘娘来取。”
惠容看着摇篮中熟睡的小婴儿,一时眼中溢出柔软来。
“出生于战乱之时,爹娘不相逢,不如就叫逢时吧,愿以后平安常乐,不要再遇见此种事了。”
四夕目中若有所思,目光如水般看着这小小的婴孩,伸出手想要触摸,但停顿了片刻又生生将手缩了回来。
“娘娘不必如此小心。”
见四夕如此,惠容温和的轻笑一声,拉了四夕的手轻轻至于摇篮中的襁褓之上。
......
手中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四夕恍若置身于梦中般,久久不能置信眼前这个熟睡中的婴儿是自己腹中生出来的。
随后,四夕又像是不相信般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娘娘不必怀疑,小皇子就是娘娘腹中生出来的。”
惠容看破了四夕心中所想,忍俊不禁的说了一声。
......
“那日,那些纸条......”
逗弄孩子许久,四夕也有些乏了,尤其是在如此艰难的生产之后,四夕的身体还亏空不已,不过一躺下,脑中便出现了昨日的那场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的纸雨。
“娘娘,那些纸团子都叫皇上派人收起来了,纸上的字迹很是好认,除了皇后,便是玉安殿里那两个宫女的了。”
说着,惠容轻轻的哀叹了一声。
“皇上怎么说?”
昨日自看到那纸条,四夕便猜到了是谁所为,只是后面疲于生产才耽误到现在想起。
“事发之后,玉安殿那两个宫女便被拖出去打死了,真真是......可怜......”
惠容眼中不忍,玉安殿里前不久才死了一批宫人,没想到才过了半年而已,就又死了两个,说来,那两个宫女何其无辜,或许自他们提笔那一刻,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生死,可即使如此,她们也没有拒绝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