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慈幼院外,被幼月如此说了之后,柳锦初就陷入了沉思中。
她想,如果有一天,她爹被上位者削去了将军一职,她们家会怎么样?
在这瀚京城里,在那遥不可及的朝堂上,兴许有很多等着柳家倒台的人。
现在想来,自她有记忆起,柳家就是风光无限的,是让人又敬又怕的存在。
柳家军向来听调不听宣,且只认柳家虎符和柳家人。
她曾在酒楼里听到过别人议论,出了瀚京城,天下人都是只知柳家军,不识真天子的。
这种言论若是让当今圣上知道,那柳家岂不是会大祸临头?
所以那天她第一次砸了别人的桌子,第一次打了人。
自那以后,柳锦初就开始了没事就在各个酒楼茶馆穿梭,听到这种言论就一顿打。
没人敢再议论这个,取而代之的是说柳家养出了个小霸王。
她柳锦初是年纪小,但她又不是傻子,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的,那她就成全对方的意图,成为名副其实的小霸王。
因为没人敢对她动手,哪怕对方是亲王。
柳家军可不是吃素的!
朝廷虽说管发军饷,但柳家搭进去的银钱也不少,还好有二叔在外经营,不然柳家只怕要去大街上讨饭了。
再说柳家的荣耀和风光,那不是应该的吗?
柳家祠堂里,摆满了为国捐躯的柳家人的灵位,先辈们为朝廷南征北战,付出了生命,难道后辈还不能享受点好处?
幼月的一席话,让柳锦初一下子从中嗅到了危机。
柳家风头太盛,惹得宫里那位不快了。
或许某一天,就会借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从而达到瓦解柳家的目的。
她不该这样下去,她要多学知识,要多了解天下局势。
她要让柳家成为他们想动却不能,不敢动的存在。
从那天之后,柳锦初自己就自觉的看书学习,每天按时去国子监,在课堂上再也不会捣乱,认真听夫子讲课。
早起还会练功,柳天杰在家时会缠着他教自己武功。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瀚京城里已经很久没人看到柳锦初打架闹事了。
她和幼月混熟了,在国子监没事的时候总跑去甲一班找她玩,或者谈谈心里的想法。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幼月是当今天子的第七个女儿,也就是七公主。
柳锦初是个心大的,没计较幼月隐瞒身份,还和对方成了朋友。
或许是柳锦初潜意识里不愿意把幼月想得那么不堪。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晃当年的小萝卜头也长大了。
今天是柳锦初这一批学子毕业离开的日子,国子监里热闹非凡。
“锦初,你怎么还在这里,哎呀快走,夫子在找你呢!”
柳锦初无奈的看着拉着自己的灵兰郡主,不知道该说什么。
“灵兰,你急什么,典礼还没开始呢。”
灵兰转头看着一点都不知道着急的人,好笑的说道:“我说你是不是忘了,夫子可是让你作总结的,你想好了?”
柳锦初一惊:“什么?作总结?总结什么?总结我上课睡觉,还是我出门游玩?”
灵兰:“你还知道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那还不快去找夫子换人。”
柳锦初这下急了,拔腿就跑,把灵兰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哎呦!”
由于跑得太快,柳锦初撞到了别人,本想拉住对方,结果没拉住,和对方跌倒在地,并且她还把对方当垫背的了。
待看清是谁后,柳锦初愣了一下赶忙起身,又把对方拉起来。
“幼月,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看到你。”
幼月看着毛躁对柳锦初,无奈的开口说道:“你跑那么急做什么?”
柳锦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嘿,是我急着去找夫子,灵兰说夫子要让我作总结,我可不会,这才想着跑快点去找夫子换人。”
幼月:“你呀你,总是这般模样,什么时候才学得会稳重?”
柳锦初不服气的说道:“我哪有?祖母她们都说我比以前稳重多了,懂事的很,连我二叔都夸我聪明,是个好孩子。”
幼月:“所以,你就骄傲了?”
柳锦初扭捏的说道:“我哪有?我这不是跟你很熟了吗?在你面前我那么稳重干嘛,你又不是老学究。
都是年轻人,还不能让我释放一下天性啊?”
幼月笑道:“行,你总是有那么多理由,我说不过你。”
柳锦初蓦地被幼月的笑晃了一下神,再看时,只觉得今天的幼月好像与以往不一样。
只是哪里不一样,她没搞懂。
结业典礼很快结束,看到来接幼月的马车和宫人,柳锦初才反应过来,以后她就再难见到幼月了。
突然心情变得低落。
已经将东西交给宫女的幼月,看着慢下脚步,耷拉着脑袋的柳锦初,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怎么这个人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待柳锦初走近后,幼月才问道:“你这是又怎么了?”
柳锦初瘪瘪嘴:“你是公主,以后住在宫里,我就见不到你了。”
幼月无奈,这人是傻了吗?
伸手点了一下柳锦初的额头,嗔怪道:“我说的话你是不是没记住?我去年就求了父皇,已经在宫外建了府邸,可以三五不时的住在宫外,那不就能见到了吗?”
柳锦初疑惑的开口:“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幼月生气的转身准备上马车:“哼!爱去不去。”
柳锦初一下子回过神来,从另一边嗖的一下就窜上了马车:“要去要去!”
幼月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马车缓缓的朝着幼月的府邸前行,经过柳家门前时,柳锦初还惊讶了一下,当马车停下时,她更惊讶了。
“啊呀!幼月,你府邸离我家不远欸!”
幼月没理她,下了马车往府里走。
柳锦初一着急,忙跑过去想说什么,结果踢到了门槛,被绊倒了。
“砰”的一声对着幼月磕了一个头。
幼月怎么都没想到,这柳锦初第一次来这里就对她行了个大礼。
心疼又好笑的将人扶起来,说:“怎么样,可摔疼了?”
柳锦初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揉着膝盖,把眼泪憋回去,闷闷的说道:“幼月,你家门槛太高了,锯了它!”
幼月笑道:“行,明天我就让人锯了。”
在幼月府上与之闲聊了一会,柳锦初才回了自己家。
自那以后,只要幼月出府住,柳锦初总是爬墙进去。
第一次差点被当成刺客给抓了。
问她为什么不走大门,她说:我对那门槛有阴影了,况且爬墙多快啊,少走冤枉路。
幼月无奈,只能默默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