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也不敢违背,毕竟之前开窗透气、导致太后娘娘染了风寒的小宫女已经被打死了,她们只有听话的份。
等人都走了,王才人恭敬地行礼道:“拜见姑祖母。”
原本迷糊的太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起来吧。”
王才人见状,上前提起靠枕,把太后半倚靠在床上。
太后一脸赞赏地看着王才人,说道:“你总算没让哀家失望。”
“是太后娘娘算无遗策。”
“哀家让你扮蠢,非是害你,而是救你。”太后顿了顿说道:“皇帝和哀家不是一条心,想让皇帝宠幸你,你就不能太聪明,更不能和哀家走得太近,哀家没多少日子了,承恩公府的未来还要看你啊。”
太后握住王才人的手道:“你我虽不是直系,肩上却都承担着王氏一族的荣辱,你一定要撑起来。”
王才人道:“臣妾懂得,只是臣妾有一事不明白,请太后娘娘解惑。”
“你说吧。”
“陛下是娘娘的亲子,为何要这样大费周章呢?”
太后听了,嗤笑一声道:“亲子?哀家的二皇子早已经死了,哀家亲眼看着咽的气,哪来的二皇子。”
王才人听完,一下子愣在原地。
满朝上下都以为当今陛下真的是太后的儿子呢。
太后瞧王才人这个样子,提点道:“要说这件事,就不得不提皇后的厉害之处了。”
皇后?
王才人当时虽然在宫外,但太后是承恩公府的姑奶奶,有些事情承恩公府也是知道的。
细细想了想,似乎齐太皇贵太妃就是皇后娘娘请来的。
难道说是皇后无中生有?
看着王才人恍然大悟的表情,太后更加满意了。
“所谓滴血验亲多的是糊弄的方法,皇后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出解决的办法,绝非一个善类,你以后要多多防备。”
王才人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对自己能否扛起王氏一族的荣耀产生了怀疑。
“那您为何不直接否认呢?”
太后长叹一口道:“哀家这一生,就输在情之一字上。先帝最大的愿望便是江山稳定,哀家本想彻底将皇帝拉下去,可临头心中又想起先帝的愿望,如何能够下得去手?”
把皇帝拉下去,就会导致江山不稳。当初先帝选择晋王子嗣未尝不是在考虑江山,否则,又怎么会放着亲儿子不要,选择侄子呢?
况且,一切的证据都指向李景琏乃是太后的儿子。
有时候不是说不认,就能够不认的。
“所以哀家只能顺势而为,认下这个莫须有的儿子啊。”太后说着,眼中流出泪珠。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别人坐在皇位上——即便她亲的儿子涉及谋反。
可为了皇室、为了江山,废太子是绝不能登基的,否则上行下效,将会带来无穷隐患。
“况且,皇帝若不是我的儿子,景琮恐怕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皇帝若是景琮的亲弟弟,尚且还有几分希望啊。”
这一刻,王才人被太后的深谋远虑彻底折服。
“哀家此次自己下毒,就是为了在死前把景琮拉回来,有景琮在一日,皇帝就不能轻易对承恩公府下手,你明白吗?”
王才人点头道:“臣妾懂得。”
废太子景琮背后站着太后一党的众多官员,只要景琮重回朝堂,皇帝动手就要顾及许多。
王才人继续问道:“姑祖母,那为何要父亲极力上奏陛下宽恕太子呢?”
“承恩公府若是不上奏,那才有鬼呢!”太后淡淡道:“只要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就会变得疑神疑鬼,最后谁也信不过。”
“承恩公府写奏疏,皇帝会疑心这是哀家的计谋,承恩公府不写奏疏,皇帝更加疑心哀家。”
太后摇摇头道:“哀家太清楚一个皇帝了!”
王才人震惊道:“难道陛下已经知道自己并非您的亲生儿子了?”
太后笑道:“这就要看皇后有没有告诉了。”
在太后眼中,皇帝实在算不上厉害,皇后才是真正厉害的那一个。
礼仪之争时候,能够短时间内串联齐太皇贵太妃、晋王、蓉郡主,并且瞒着皇帝做出这么多事情,还把皇帝蒙在鼓里,可见能力非凡。
而皇后是绝对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皇帝的。
皇后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帝王不会容忍枕边人如此厉害!
每一个帝王的后害怕出现前朝女帝那般光景。
太后更不打算告诉皇帝,她要让皇帝糊糊涂涂地过完这一生!
甚至太后深知皇后根本就不爱皇帝,爱一个人不是皇后这样子。
一个不爱皇帝的皇后,太后想想就觉得痛快。
此时的王才人已经有几分后悔,这么大的事情,她真的不想知道。
太后看出王才人的挣扎,说道:“哀家告诉你这么多,并非让你心有压力,而是将来到了万劫不复之时,尚且能够凭此有所退路。”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你放心,哀家死之前,会尽力将你扶持上去,将来你生下皇子,未必不能保住王氏的荣耀。”
太后露出几分怅然。
在这后宫之中,她伪装了这么久。
骗过了皇帝、骗过了皇后、就连身边跟随她最久的重仪都不知道她的这些谋算,可这一切,也都要快结束了。
等到景琮回归朝堂,她就死而无憾了。
太后不说话,王才人也不敢再。
最后太后回过神来,疲惫地说道:“前朝吵了这么久,也快有眉目了。哀家累了,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前朝的事情结束,她的身子也该好起来了。
王才人又服侍着太后歇息,只是她看着太后身上的被子出神。
这被子还是太后寿宴上皇帝和皇后一同进献的万寿被。
此时盖着就更加讽刺了。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王才人自己也不知道,她呆呆的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等到宜贵嫔过来时候,王才人才回神。
“真晦气,你居然也来照顾太后娘娘。”王才人露出不屑的神情,白了一眼宜贵嫔。
宜贵嫔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忍不住说道:“本宫是贵嫔,你只是个才人,三番几次无礼,当真觉得本宫好欺负?”
“宜贵嫔,你要是来伺候太后娘娘,便莫要再吵闹,你若是存心找茬,便出去说话。”
“你简直放肆,三番几次无礼,本宫就罚你禁足永寿宫一个月!你若是不服,便去找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