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名自然不会这么草率,后面就是礼部官员奉旨办事。
晚上,李景琏留宿在了坤宁宫,不巧的是赵臻姝来了月事,两人什么也没做,盖着棉被纯睡觉。
李贵嫔这事出的突然,等后宫众人反应过来,翊坤宫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娘娘,她倒是会算计,这般关着宫门闭门思过,岂不是正好养胎。”
这话说得没错,不过赵臻姝觉着即便李贵嫔不禁足,现在宫里也没人去招惹她。
“总归是能安生几分。”赵臻姝轻松的呼了一口气,几个闹腾的都安生下来,宫里也就没什么大事了。接下来就是赵臻姝的千秋节。
“娘娘,想必今年的千秋节,宫里是要隆重一些了。”晴虹笑道。
“可不是,奴婢私下里听说江西进贡了不少新制的官窑,都是匠心独具、世所罕见的珍品,陛下已经让工部官员们加紧制造,想必会在千秋宴上给娘娘亮眼呢。”
东西好坏倒是其次,重点是有这份心。
赵臻姝笑道:“本宫都未曾听闻,你们的消息倒是快。”
瑶巟和流江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轻松活泼,“奴婢们不过是听着尚宫局的宫女们闲碎。”
“怎么不见飞鸢,往日里得了这些消息,那丫头怕是第一个跑过来同我讲呢。”
“飞鸢姐姐正陪着世孙玩耍。”流江道:“说起来,世孙倒是只追着飞鸢姐姐呢。”
赵臻姝没多想,笑道:“飞鸢那丫头性子活泼,自然招人喜欢,也不知道将来许配给什么人家才好。”
这边说着话,桂枝走进来道:“娘娘,永寿宫传来消息,说熹贵嫔醒了。”
永寿宫。
王贵嫔神色淡然,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赵臻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她朝里走去,正看到王贵嫔静静地躺在床上,玲雪跪在一旁端着药碗,只是王贵嫔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见到皇后来了,玲雪起身行礼。
“本宫和王贵嫔有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玲雪担忧地看了一眼王贵嫔,带着宫女们都出去了。
赵臻姝坐在一旁,王贵嫔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赵臻姝,便又收回目光,“皇后娘娘可是为了臣妾自戕而来?”
“这不关旁人的事,是臣妾自己一时想不开,陛下若要问罪,便来处罚臣妾吧。”
赵臻姝道:“本宫不是刑部尚书、也非大理寺寺卿,断案子自然也轮不到我。”
“那娘娘前来所为何事?”王贵嫔神情微微有些变化,疑惑不解地看着赵臻姝。
“你是陛下的妃子,我是皇后,关心妃嫔,打理后宫本就是我的职责,前来看看你何须理由。”赵臻姝端起药碗,碗沿已经凉了下来,不过她没在意。
王贵嫔扭过头,并没有乖乖喝药。
赵臻姝见状,也不再强求。
“本宫记得你当初入宫时候,和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看着凶狠,甚至以下犯上,传了个跋扈的名气,可实际上也就是装腔作势罢了。”赵臻姝脸上露出几分缅怀。
“实际上,任是谁都能看到你都觉得是个温柔的人。王婧,我那时候就觉得你很有趣。”
赵臻姝看着王贵嫔的眼睛,坚定道:“后来你虽嚣张,可实际上从未害人,最多不过是口角之争,便觉得你果如我猜测那般。”
王贵嫔神情恍惚,似乎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毫无征兆的流下眼泪,口中喃喃道:“娘娘,你说温柔有什么用?还不是受人欺凌?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用?”
“我想跋扈,可又真的做不到李贵嫔那般,最后把我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娘娘,许多时候,我都想着不如了结了自己,来得痛快。”
赵臻姝轻轻拉起王贵嫔的手,轻语道:“我记着那时候我自制了三清茶,引得陛下宠爱,你不久便效仿着我,给陛下送了自己制备的茶。”
“可见你的聪慧,你的用处都是存在的。”
王贵嫔眼角再次湿润,“可我的用处只能用到陛下身上,娘娘,我好害怕。”
“人们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一步一步看着娘娘生产,看着余贵嫔的算计、我自己都害怕极了,生产,那样的痛苦,没有人关心我到底疼不疼,没人在意我到底会不会死。”
“我引以为信的母家联合太后将我喂养的胎大,差点难产。”
“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知道他们只等我死了,再送进个心狠手辣的来。”
王贵嫔淡淡道:“我生产时候,母亲说我是个没用的人,面狠心慈,许多事本可以做的,可我偏偏没有。”
“陛下因为我是太后母族的女子,虽宠着我,可对我多加防备。”
“这宫里,我就是个最没用的人。”
“生产之后,我觉着我病了,太医看了只说我心气郁结,吃了几副药便罢了。没人觉得我病了,她们只是觉得我想太多了。”
“娘娘,你说我到底怎么了?”
赵臻姝的眼角竟也跟着慢慢湿润起来,身为女子,谈何容易?
“你总说你是个没用的人,可我看来,你才是最有用的那一个。”赵臻姝润湿的眼眶中闪烁着光芒,她道:“人人都道圣宠难得,可你轻而易举便能俘获陛下的恩宠。”
“人人都说宫里有子也难生产,可你凭着自己不服输的劲头,硬是在太后安排的一条绝路里,走出一条活路来。”
“谁说你没用了?你只是没有按照她们的意愿行事罢了,只是你的用处没施加在她们希望的地方罢了。”
赵臻姝坚挺的鼻翼两侧目光如炬,“永寿宫里的宫女都在指望着你,你能护着她们不被欺负,这同样是你的能力。”
“宫里的女子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家族,子嗣,是一生的枷锁。可为旁人活着是不行的,你,只有你自己,为你自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王贵嫔静静地看着赵臻姝,眼中的泪已经干涸,她嘴唇微微颤动,欲说还休。
“药已经凉了,再让人热就好,重要的是你人要好起来。”
赵臻姝叹息道:“话已至此,你细细思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