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轻声说道:
“你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心中一直念着与丽姐姐之间的情分。当初丽修仪对我多有提携,如今她突遭此等变故,我又怎能不心急如焚?只愿上苍保佑丽姐姐能够平安无事,顺利度过这次难关。”
说着,惠贵人拿起一块精致的点心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她的心绪早已乱成一团麻,哪里有心情细尝,只觉得味如嚼蜡。
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惠贵人霍然起身,神色坚定地说道:“也不知道太后娘娘此刻正在做什么?莲儿,随我一道前去拜见太后娘娘。”
莲儿云里雾里的,被自家主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问道:“主子,您这是?”
“多嘴!”惠贵人站起身子就往外走,道:“还不跟上?”
莲儿便跟着去了。
而此时,太后正端坐在凤椅之上,听完春和的禀报,她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微微眯起,在脑海之中努力搜寻着关于惠贵人的记忆。
过了许久,太后才缓缓开口道:“哦,哀家记得是张延和家的姑娘吧?”
宫中嫔妃众多,若非那几个高位妃嫔,太后确实难以将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对于惠贵人也仅仅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罢了,这还是因着惠贵人的家世。
春和见状,连忙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后娘娘,正是此人,您可要见一见?”
太后略微沉吟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春和出出去把人请进来,白簇则是端上来茶水点心。很快,惠贵人就来了,春和等人便识趣的退下,如今太后娘娘说话,都是不留人在跟前的。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愿娘娘吉祥如意、福寿安康!”惠贵人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低着头,心中不禁有些紧张。她缓缓地屈膝跪地,然后郑重其事地磕了个头。
“嗯,起来赐座吧。”太后坐在软榻之上,手中端着一杯的茶,轻轻吹了吹杯口,漫不经心地应道:“今儿倒是稀奇,惠贵人竟然也有空来看哀家了。”
惠贵人闻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谢过太后之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
待坐稳之后,惠贵人才轻声开口道:
“嫔妾鲁莽,幸得太后娘娘恩泽庇佑,这才能够在宫里长久,一早就盼望着能有机会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问好。只是嫔妾自知身份低微,唯恐贸然前来会叨扰到太后娘娘的清静,这才未曾前来。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说罢,惠贵人又赶忙低下头去。
太后听了惠贵人这番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缓声道:“你是个懂事的,不像那些不省心的,入宫这么久了,倒也规规矩矩,未曾做出什么越界出格之事。这些哀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听及此言,惠贵人松了一口气。
李贵妃当年拿着花柳病的药粉害人,谁知误打误撞弄到了慈宁宫。当年对外说是时疫,实则内情也只有极少人才知道。
惠贵人就是这少数人之一——当年李贵妃和她还算交好的时候,便主动找她提起此事。
因此,太后得过这脏病,惠贵人不仅知道,甚至还在其中推波助澜,妄想坐收渔翁之利。如今此病再次出现在三公主身上,便是她当年留了些那药粉子。
如今再看太后的模样,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也牵扯其中。
只要太后不知内情,对她的敌意就会少很多,这就好办了。
惠贵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落回了肚子里,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恭敬地说道:“嫔妾多谢太后娘娘垂爱。”
紧接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谦卑之意,道:“嫔妾自知身份卑微,实在不应该前来叨扰太后,只是杨贵嫔今日不能来给太后请安,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嘱托臣妾前来看望太后。”
听到“杨贵嫔”这个名字,太后的眼眸微微一动,心中暗自思忖起来:瞧惠贵人这模样莫不是杨贵嫔出了事?又或是杨贵嫔那边开始有所行动了?
想到此处,太后不禁多留了一个心眼,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眼前的惠贵人,问道:“杨贵嫔向来都是个孝顺孩子,按照常理来说,她确实应当到慈宁宫来请安的。今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绊住了她?”
惠贵人不敢毫怠慢,长话短说,迅速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待她说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如今,杨姐姐已经跟随陛下以及皇后娘娘等一行人前往景仁宫了。嫔妾等人被皇后娘娘遣返回宫。丽修仪是否真的谋害了三公主如今还尚未可知。只可怜那杨姐姐啊,自己亲生的公主遭受如此磨难……”
说到最后,惠贵人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太后嘴角微扬,轻轻笑了笑,那笑容看似和蔼可亲,但却隐隐透着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多年来在宫廷中的摸爬滚打让她练就了一双洞察人心的慧眼,她已然笃定,惠贵人必定与此事有所牵连,恐怕还暗地里做了不少手脚。
太后缓缓将目光投向惠贵人那张美丽的面庞,眼神平静如水,淡淡地说道:“的确如此,身为人母,又怎能忍心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半点儿委屈呢?哀家记得,你曾经也怀上了龙种,只可惜最终未能顺利诞下麟儿。”
说罢,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颇感惋惜。
听到太后这番话语,惠贵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起来,这是她一辈子的痛,若她的孩子顺利出世,如今她恐怕也是九嫔之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