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黎是跑到外面才落泪的。
她不想当着这个男人哭。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所有物吗。
今天云黎知道可能会喝酒,就没开车。这会儿不好打车,她正准备给家里司机打电话,却被一个大力从后面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
燕时礼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刚刚对不起。”
当他看到女人的眼泪时,心蓦地一疼。
他伸出手,想替她擦干眼泪,却被女人硬生生的拍掉。
“别碰我!”云黎语气坚决。
“燕时礼,我不要你假惺惺。你刚刚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我。就因为我是你的前妻?你理解前妻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们现在没有关系了,我也没有义务去解决你的欲.望...”
“云黎。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燕时礼忍不住打断。
“对!”云黎眼底冒着火,“我就是这么看你的。不然呢,你堂堂燕二少该不会说对前妻情难自禁吧?”
“燕时礼,我们之间哪有什么情。”
这一句句的话,仿佛刀子一把扎在燕时礼的心上。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另一半是这样看自己的。
一股无力感,挫败感袭来,将他的自尊与骄傲一点点的碾碎。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燕时礼你很糟糕。
燕时礼低声呢着,“够了。黎黎,我求你,给我留一点尊严。”
云黎垂在身侧的纤指蜷了蜷,最终没说一个字转身离去。
尊严?
那她的尊严,他何时给过呢。
他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他们之间的婚姻吗。
云黎闭着眼,让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最后一次。
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哭了。
-
看到燕总出来,司机车停到他身边,“燕总?要回去吗。”
燕时礼心里只觉得一阵无力感,他微微颔首,坐到了后座。
司机一瞬间感觉到了老板糟糕的心情,大气都不敢出,挺直着身子,不紧不慢的朝老宅开去。
燕时礼刚刚不是故意的,他不知道自己对云黎到底是什么感情。只是看到有陌生异性,心怀不轨的想要接近她,他就嫉妒的要命。
他第一次生出后悔的念头。如果他们没离婚,他是不是就有立场去阻止这一切。
直到今天他都还无法完全接受,自己已经是单身的这个事实。
以前不管他多晚回来,家里总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他习惯接受云黎对他的好,他也很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温和的,并不热烈,像一弯小溪般,他以为他们能细水长流直到老。
所有的症结似乎都出在那天,他不喜欢小孩,他不想要孩子。
可是不要孩子,就错了吗?
“老郑,你儿子多大了?”
郑师傅虎躯一震,不太明白平时冷漠疏离的燕总问出这句话的含义。
他僵笑:“燕总,我儿子五岁。”
燕时礼挑眉,“才五岁吗?”
“嗯。燕总,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今年四十八,您是不是想问我儿子怎么才五岁。”
老郑呵呵一笑,“燕总,我这是二婚跟后面老婆生的。之前大儿子十八了,跟了前妻。后来我们感情不和离婚了,她跟儿子一样都觉得我没本事,闹着要过好日子,跟着一个港商跑了,还把儿子带走了。”
“对不起。”燕时礼几乎不跟身边人聊天,并不知道这段隐情。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觉得反而因祸得福吧,让我遇到现在的妻子。我现在的妻子比我小三岁,可是也四十五了,她也是离异但没小孩。其实我生不生都可以,但是我不能不考虑她的感受。她想要个孩子,我爱她,所以我尊重她的想法。有段日子我带着他跑遍了京市各大医院,终于遇见了一个老中医给她调理身子,怀上后我依然胆战心悸。高龄产妇太危险了,我很谢谢我的老婆,她冒着生命的危险想给我们留下一个结晶。好在老天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所以,你现在的妻子是四十岁生的你儿子?”
“对!你说是不是奇迹,反正我觉得挺神奇的。儿子这胎特别稳,一点都没闹他妈妈,这是我老郑家的福气。”
燕时礼笑,“确实是你的福气。老郑,你是个好丈夫,好爸爸。”
而他似乎也理解了,为什么云黎会觉得自己糟糕了。
他倏地下命,“调头。去淮海路。”
老郑一滞,旋即笑道:“是,燕总。”
这才对嘛,他就瞧着燕太太是顶好的,不管对谁都谦和有礼,这么好的老婆,燕总当然要抓牢了!
-
云黎是等到眼睛不红了才准备进门的。
她很容易哭,每次哭的时候又很容易眼眶红很久,所以每次哭后她只能等时间让红痕消散了去。
有时候哭完后坐在风里,吹着吹着又想哭了。
云黎笑自己矫情,可怎么办呢她天生就这么矫情。
好在她已经远离,让她矫情的人了。
“云黎——”
远处一辆熟悉的车前,倚着一个男人。
她眼睛又瞪远了,有些气急:“燕时礼,你到底想干嘛?”
追来她家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觉得她跟他之间还有什么可聊的了!
“给我五分钟,我保证我不会再随便对你动手动脚。我只说想把我心里的一些话跟你说一说。”
她绷着脸,有些不耐:“有话快说!”
“对不起,这次的对不起我是真心的。以前我一直没弄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想要一个孩子,我大概知道了,你是想要跟我一起的孩子,而不是孩子而已。”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的后知后觉。我从小感情就很淡泊,你知道我爸再婚后,我就对这种以孩子捆绑的婚姻很反感,我不喜欢这种强加的责任感。是被道德绑架的责任感,也是束缚。”
“所以,我才会提出结婚后我们不要孩子。我希望过些平淡的日子,不被束缚的日子。可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太自私,我只想到了让我自己舒服,却忽略了你的感受。”
云黎表情一直很平静,她平静的听着燕时礼所谓的“忏悔”,所有的“道歉”,她始终没有听到她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呢?”她轻笑,似是自嘲,“所以燕时礼,你知道为什么你会忽略我的感受吗?”
“因为你并不爱我啊。没有爱的婚姻,是很平淡,是很舒服,可是我并不舒服,我并不平淡,我的心每天都被你的冷漠反复击打,破碎。这是一场失衡的婚姻,天平的两段,你不爱,而我重重的爱压的我快喘不过气。”
一阵风吹来,云黎拨开她被吹乱的头发,声音很轻:“所以,燕时礼,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听你道歉,也不想听你反省忏悔。那只会让我更难堪一百倍,你只是再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你不爱我这个事实。”
“我接受了,我现在也学会放过自己。”
“我,”她浅浅的勾唇,“也不爱你了。”
燕时礼蓦地嗓子发紧。
她刚刚说什么?
“她不爱他了。”
“她,不爱他了。”
有什么东西悄悄碎掉。
第一次,碎的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