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的永业军为什么闹。
窦乐知道,他们是有田的。
程咬金自然也是知道的,若真是废除人丁税,改用田亩收税,在蜀地的永业军要交更高的税呢。
所以呢。
程咬金也是跟着笑了:“前些日子,冬菜上市。有暖棚内种的莴苣,西市有商立了牌子,十文三个,允许扒叶子。”
“许多妇人都一边开心的扒叶子,一边抢购,这些蠢妇人。”
窦乐听完,也是笑了。
又不是论斤称,是论个卖的。
扒不扒最外层的叶子,都是论个,有什么区别。
莴苣就是像生菜一种绿菜,是长安城中非常受欢迎的菜,特别是冬天。
若是大雪天,十文一个也是正常。
程咬金讲这个故事,就是在嘲笑蜀地的永业军那群人,脑袋一热,也不知道算账,只是一昧的叫嚷。
真论田亩了,许多中低层武官,若家中没有十个娃,用田亩计税,交的肯定比依人头交的多。
除非……
程咬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说,他们算过账?
若真是这样。
程咬金开始思考了,他感觉这帮家伙,肯定有什么图谋。
窦乐说道:“依唐律-户婚篇,婢生子、别宅子,有一个漏洞,若是生下来,由正妻抚养,在外人眼中,比不过嫡子,也比普通的庶子好,没错吧。”
程咬金点头认可。
程咬金有六个儿子,三嫡三庶。
从待遇上,那真是天差地别。
三嫡子,几乎已经辅好一路到高官的路,而三庶子,不出意外的话,有个小官职将来可以养家糊口就够了。
而且大唐,妾分六等呢。
窦乐接着说:“作为正妻,不用十月怀胎,不用辛苦,还多一个听话的婢女、帮手,以及一个将来奉自己如亲娘的孩子,她们也不吃亏吧。”
程咬金继续点头。
“最近,新罗、百济、高句丽、扶南、真腊的女子,身价看涨。”
窦乐补充了一句:“你在岭南也待了很久,怕是不知道,蜀军与女蛮国有一项协议,他们出钱给女蛮国修了水坝、建了城池。许多人在女蛮国走亲,生了女儿留下,若是男孩,便在一岁左右带走。”
女蛮国,就是女儿国。
眼下,大唐派兵马护卫着,真腊与扶南只要敢靠近,就往死里砍。
果真。
蜀地的永业军,还真是有图谋的。
所以在极力推动废除人丁税,改为田亩收税。
眼下,他们要交的税更多。
可将来呢?
肯定是算过账的。
程咬金把碗里最后一点饭吃完,擦了一把嘴:“太国舅,那边问什么呢?”
窦乐反问:“听说过安息国吗?”
“听过,大汉朝的时候,就有个叫安清的,是安息国王子,后来,安息灭国了。现在呢,凉州那一带,有一支安姓的人,就是他的后裔,信佛。”
窦乐:“有多少人识路呢,更何况是数万里。安息人,挡在汉朝与罗马之间,他们非常有钱,而且在汉朝与罗马之间,谎言连篇,为的是什么。”
程咬金:“为什么?”
窦乐:“所有商人,要将三成的货物交给他们,或者同等价值的金币。”
程咬金默默的点了点头。
窦乐接着说:“萨珊,就是现在的安息,他们依旧收三成。若是有人敢逃税,他们就把商人全部捆在关卡上,没收商人的一切,不给商人吃喝,烈日下晒着。”
“萨珊的货币,在那一片区域,可以广为流通,因为没有人能够摆脱他们对商路的控制。”
程咬金反问了一句:“是吗?”
窦乐大笑,然后指了指苏有福。
程咬金懂了。
国舅窦乐在收集信息。
这天下,只有国舅府敢四处收税,有人敢收国舅府的税?
程咬金都不敢把这事传出去。
那些提着刀四处找架打,过盛的精力无处发泄的永业军们,这还能压的住?
窦乐:“安息已经亡国,萨珊也快了,就我分析当下就已经是苟延残喘,十年,最多十五年,他们就只能存在于史书中。可惜,那些蛮夷也不懂如何记史,因为他们不懂日历,分不清日子,拿什么记史。”
程咬金:“西突厥最近,很安分呢。”
“歇着吧,河湟先稳住,往西扩,缓缓。等铁路。”
窦乐一句等铁路。
这就代表,至少五年往上。
从长安修一条铁路到兰州,仅是过大河的桥,眼下全大唐最优秀的建桥大师,日思夜想,也没找到最合适的方案。
纵然,已经有了钢铁、水泥这样的造桥利器。
大唐第一桥梁大师,李春,已经在不断的尝试使用钢筋、水泥,在一些小河流上造桥,给予团队积累经验。
李春,可不是普通的桥梁大师。
他有杰作。
赵州桥。
窦乐给予李春相当于正七品官员的待遇,给予他最优秀的弟子,正九品官员的待遇。
知恩图报。
李春等桥梁大师也是相当的努力。
即便如此,想在大河上架一座桥,而且还要能承受火车的重量,这个难度对于大唐的工匠而言,难。
非常、非常的难。
数日后,余杭。
码头上,两个年轻的文士抱着大卷的纸左顾右盼。
年长的那个,拿出一盒点心分给了码头上守卫的士兵。
“不可,不可。”
“我们兄弟一直防止有人插队,帮我们照看着一些。”
士兵摆了摆手:“不可能,太国舅府安排的顺序,不可能有人敢插队。”
难说。
很快,船到了。
这边小船也准备好了。
从运河码头下船,再走水道,窦乐在余杭的府邸,有水道可以坐小船直通侧院。
说是小船。
内部也是四厅两室的大小。
眼看窦乐已经换船,这两兄弟连踢带拉,拿着牌子先一步上了船,然后抢占一处会客厅的位置,先坐下。
国舅府的规则,不需要特意去迎接。
有急务,可以在船上,或是马车上汇报。
窦乐上了小船,来到会客厅。
只扫了一眼两兄弟,便说道:“你们费那劲挤什么挤,傍晚家中用宴,然后书房议事。”
阎立德:“不是,太国舅,余杭城怎么可能没有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