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芷冷下脸道:“那就请你滚吧。”
老夫人捏紧双手,面颊上的肌肉抽动几下,扭头出了花厅。
门口的常乐冷眼盯着她的背影,咒骂道:“无良的恶婆婆,喂不熟的白眼狼,小心遭雷劈!”
“你……”老夫人气得发抖。
反了反了!现在连个婢女都敢给她脸色看了!
自从朱老板的人去闹过几天后,沈家的铺子就再没有过客人,终日冷冷清清,凄凄惨惨。
这样下去,无疑用不了多久就会倒闭,老夫人心中焦急,遂叫来沈继恒等人,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挽救。
姚达一脸愁云惨淡地道:“姑母,真不是我们不肯用心,是实在没辙,客人不上门,我们总不能到街上去打劫,逼人家来买药吧?再说了,就是有了客人,没有货源,过不了两个月还是要倒闭的。”
沈继恒道:“依我看,既然迟早都要倒闭,还不如关门算了,折腾来折腾去,亏损进去的钱会更多,咱们家如今的状况,经不起了。”
“这都要怪大哥,娶县主就娶县主吧,还非把大嫂给逼走,他倒是心里舒坦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说着说着,沈继峰开始抱怨。
姚达和沈继恒跟着点头,一致表示认同。
老夫人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竟全是些不中用的话,头愈加疼得厉害。
“一开口就是抱怨,你们跟着闻芷打理生意这么多年,都学了些什么?我养你们何用?”
“姑母息怒,”姚达起身拱了拱手,“我们几个是没什么用,有用的不都叫你们逼走了么?您要是真着急,何不去请表嫂回来?”
沈继恒连声附和:“是啊,还是请大嫂回来吧,咱家的铺子除了她,谁也救不活。”
老夫人抓起茶杯就砸,“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三人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忙耷着脑袋退了下去。
退到廊上,沈继峰低声埋怨道:“就知道拿咱们出气,明明是他们作孽,逼得大嫂出走的,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
“就是。”
老夫人身心都不爽利,恹恹的在床上躺了一日。
至晚间沈继阳回府,过来请安时,方强打精神坐起,与他说道:“店铺眼看就要倒闭了,家里没个来钱处,终究不是长策,我琢磨着,闻芷到底还是在跟你怄气,你找时间过去跟她好好赔个罪,说些好话哄一哄,她自然会跟你回来的。”
沈继阳皱眉道:“我不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怄什么气?”坐在一旁的沈继愉急声怨道,“我都可以放下过往恩怨,重新接纳闻芷了,你为何不能?这样犟着能有什么好处?”
从上回受惊之后,她连日卧病,已经好些时日不出门,直到这两日才渐渐缓过来,但脸上仍有憔悴之色。
老夫人叹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昭云县主一人,对闻芷没感情,可我也没让你去跟闻芷谈情说爱啊,只是让你把她哄回来而已,这有什么不行?你好歹也要为这个家想想。”
见沈继阳还是不肯,沈继愉又道:“先把人哄回来,挽回生意,大不了等过两年,家业挣回来了,再休了她,你就委屈一下,行不行?”
“不用多言了,我不会去的。”沈继阳态度十分坚决,被她们念叨得不太耐烦,“铺子既然经营不下去,那就趁早关了吧,养家的重任我会扛起来,绝不至于让你们饿了肚子的,还请母亲以后不要再去找闻芷了,您自己受委屈不说,还丢了沈家的颜面。”
老夫人气愤道:“你是在责怪为娘吗?”
沈继阳躬身道:“儿子没这个意思,只是不想母亲再去闻芷那里受气。”
“你是铁了心不听我劝了?”
“还望母亲体谅。”
老夫人拿他没奈何,只得又发出一声长叹。
看来铺子是注定保不住了,好容易过了几年舒坦日子,又得过回从前那种拮据的生活。
由奢入俭难,她倒可以忍,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抱怨呢。
“那就听你的,把铺子关了。”
好在过不多久,昭云县主就要嫁过来了,沪阳王给她的嫁妆肯定不会少,到时可以拿些出来贴补家用,有她帮扶,他们的日子应该不至于过得太紧巴,若是县主出手慷慨,兴许还能把店再开起来。
这厢议定之后,隔日老夫人便通知各铺子的掌柜关门歇业。
至八月底,天气渐渐凉爽了些,虽雨水还是充沛,却已没了之前那股子令人透不过气的闷热感。
太后的病情一日好过一日,闻芷由之前的每隔两日进一趟皇宫,变成了每隔十日才去一次。
这日,闻芷躺在花架下的藤椅上乘凉,常喜急匆匆过来道:“小姐,信使带来急报,咱们的人得手了,沈继安死了。”
闻芷拿开脸上遮光的团扇,掀开眼帘问:“怎么死的?”
“摔下山崖摔死的,”常喜含笑回道,“离云姑娘让人收买了押送的官差,官差制造意外,送他上的路。”
“沈家那边知道了吗?”
“顶多明天也就该收到消息了吧。”
闻芷笑了笑,闭上眼继续打盹儿。
沈继安那种人渣,律法治不了,皇帝又不肯治,总得另外有人去治的。
沈家人是次日上午得知沈继安死讯的,老夫人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沈继愉等亦是悲痛不已。
事已至此,沈继阳叫来个可靠的管事与几名小厮,给了几十两银子做盘费,命他们前去运沈继安的尸体回来安葬。
几人领命北上的第二日,沈继阳的心腹回来禀报,说查到一个很蹊跷的事。
“夫人的兄长闻泸最近去庆安布行去得很勤,听店里的伙计说,他与朱老板颇有些交情。”
沈继阳闻言,瞳孔一震,随即追问道:“他是最近才去得勤,还是从前便与朱老板有往来?”
他之前就觉得朱老板突然间找上门来,还有条不紊的,一边闹事一边去官府告状,有些不对劲,于是派人暗中盯着庆安布行,看看能否查到什么线索。
心腹答道:“据布行的伙计说,他是上个月才与朱老板结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