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立刻,闻芷便稳住心神,神色恢复如常。
“找你有点事,”她缓步走过去,目光落在他手臂上,“伤得很重吗?我给你看看?”
“已经结痂了,过几日就可痊愈。”谢迟拢住衣裳,将衣带系上,回身又去取外袍,“什么事?”
闻芷看着他的眼睛,关切地道:“可你方才不是没包扎吗?说事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先给你包一下。”
谢迟避开她的手,到圆桌旁坐下,自顾自倒茶。
“你先说事吧。”
“……也好。”闻芷的心神到底渐渐乱了,坐下后过了数息,竟也没想起自己要说什么。
直至对方抬眸朝她看时,脑子才骤然恢复清明,说了想调几十个人去难民所帮忙的事。
谢迟不大放心,“你确定能控制住他们?”
闻芷颔首道:“多带几个铁卫在身边,问题不大,况且这次主要是让他们去照看难民,需要的是心细些的女子,她们手无缚鸡之力,作不了乱的。”
“那就依你说的办吧。”谢迟看她有把握,也就不再多嘴,“还没用午膳吧?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你吃了再回?”
“不用了,”闻芷站起身,脚下越走越快,“我还有事,得尽快赶回去。”
谢迟望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手握住右臂,墨黑的眉微微皱起。
手缓缓往上,抚了抚纹有刺青的地方,眸底蒙上一层黯色。
她方才是不是看见了?
闻芷一口气奔出营地,上马时不小心踩空,险些栽倒在地。
常乐连忙把她扶住,看她脸色煞白,魂不守舍的样子,疑惑道:“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还是刚才跟长宣王吵架了?”
“别问了。”常喜拽了拽她的衣袖,拿眼瞪她。
吵什么架能把魂儿吵丢了?去年那次吵得那么凶,也没见这样。
闻芷心乱如麻,耳边什么也听不见,脑海中反复浮现谢迟胳膊上那块刺青。
怪不得她总觉得那刺青眼熟,应该是从前自己哪次给他治伤时,不经意间看到过。
可为何那日她向他询问时,他要说没见过?
闻芷定了定神,翻身上马。
心下又想,会不会是她看错了?当时只扫了一眼,看错也有可能。
但当时她说要给谢迟看伤,他眼里明显有过躲闪,还有那天谢迟来北营时的状态也很反常……
种种迹象都表明,谢迟在隐瞒什么。
难道祖父的死,与他有关?
心神恍惚地回到白虎坪后,闻芷强打起精神,将该办的事办完,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然而身体困倦,躺在床上却久不能眠,瞪着眼一直到天明。
几天后,闻芷挑了三十个年轻女子以及十五个男人,带往难民所。
女子去照顾难民,住在难民所里,男人则帮忙搭建安置难民的住所,吃住都在外头。
虽然有铁卫在,闻芷还是将巴敦唤来,交代了几句:“这十几个人交给你看管,回去那天要是少一个,唯你是问,听明白了?”
巴敦点了点头,欲答话时,他女儿乌雅在闻芷身旁脆声说道:“大人放心,我爹爹这次一定会将功补过的。”
“将功补过”这话,显然是巴敦先前说过,她有样学样学来的。
这孩子只有六岁,原本不打算带来的,但因为相熟的几个姑娘都来了,只能把她也带上。
闻芷捏了捏她没多少肉的脸蛋,笑道:“希望吧。”
说罢又故意瞥向巴敦,后者肃然道:“谨遵大人之命。”
难民听说来了北戎的人,个个激愤不已,喊打喊杀地随手抄起个物件,就要去跟他们拼命。
后来闻芷等人苦心劝了半天,众人又见来的都是妇女,也就没有动手,只是仍然十分抗拒,不让她们照顾,三十多个戎人女子也诸多抱怨,双方呈现水火不容之势。
半个多月过去,关系才慢慢有所缓和。
这天早上,闻芷起身梳洗时,常喜进来禀道:“小姐,北营有人来传报,说西木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