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闻芷顿了一下,搁下碗箸,面腮悄悄爬上一抹绯红,“在哪儿呢?”
常乐拉她起来,往外走,“就在内厅里呢,老爷与夫人在接待,走,咱们也瞧瞧去。”
今天长定侯休沐,故而正好在府里,大长公主突然上门本已够令他吃惊,还是来开口便是代替长宣王求亲,更让他惊得半晌回不过神。
“长宣王能看上小女,乃是小女几世修来的福,臣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切都听大长公主与王爷安排。”
虽然他不太想与长宣王结亲,因为他清楚长宣王与陛下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担心将来受到波及,但在吃到过教训的情况下,他根本不敢拒绝长宣王的求亲。
“既这样,我便回去告知长宣王,尽快来贵府下聘,”大长公主呷了两口暖茶,面上笑盈盈的,“不知闻芷心意如何?”
不待长定侯说话,宋氏先笑道:“她自是千万个愿意的,不然以她这性子,早已赶过来了。”
嫁过去做王妃还不愿意,闻芷又不是傻子。
可惜了,这样的好事没落到她的汐儿头上,让闻芷那个蹄子捡了便宜。
往后还得奉承着她些才是,等她嫁去长宣王府,可就是皇家的人了,日后总有的是借她光的时候。
大长公主笑道:“那就好。”
闻芷其实已经赶过来了,只是一直站在厅内那块屏风后头,听着几人的对话,不曾现身。
既亲事已然说定,也就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只站了一小会儿,她便离了大厅,回后院来。
半路上遇到闻汐与杨氏,假客套地聊了几句,就过抄手游廊,往远处走去。
闻汐回头望着她的身影,撇了撇嘴,酸溜溜地道:“不就是长宣王看上她了么,不过是提了个亲,日子都没定,能不能顺利做成王妃还不一定呢,傲气什么?”
杨氏做出很紧张的模样,劝止道:“这话你悄悄说可以,可别叫她给听到了,她那脾气你还没领教过,火爆着呢。”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用看她脸色?笑话!”闻汐瞪着眼哼了哼,偏拔高了嗓音,“我说话就是不中听,她听见又能拿我怎样?也不拿块镜子瞅瞅自己什么货色,真不知道长宣王的眼睛怎么长的,盛京城里多的是好姑娘,偏偏看上了她!”
“快别说了。”杨氏装模作样地去捂她的嘴,心里实际还嫌她说得不够难听。
又过了一会儿,闻汐小声问道:“大嫂,你之前不是说,闻芷曾跟好几个男人有染吗?还跟一个什么国舅搅和在一起过?如果这些事被长宣王知道了,你说闻芷这王妃还做不做得成呢?”
杨氏讪笑道:“你不会是想告诉长宣王吧?万万不可,俗语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不厚道的。”
闻汐露出嫌弃的神色:“什么厚道不厚道的?闻芷陷害大哥的时候厚道了吗?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恨她,不想出口气?”
“那件事谁也不确定是否真就是大妹妹做的,你大哥也没证据,只是心情不好瞎嚷嚷呢,信不得真。”
杨氏当然恨闻芷,但这几年她已经学乖了,闻芷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所以她说什么也不会亲自去做。
“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罢,往另一边的游廊而去。
闻汐冷嗤道:“软骨头,活该你们受欺负,我可没那么好惹。”
翌日,闻汐派了个小厮来到王府,将闻芷的秘密告诉长宣王。
谢迟亲自见了小厮,听完他的话,沉下脸问:“你说你家主子是长定侯府的三小姐?”
“正是。”小厮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分明没在他脸上看到怒色,却顿觉头皮发麻,“小的、小的只是负责带话,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叫她管好自己的嘴,敢在背后传一句谣,本王送她去见阎王。”谢迟摆了摆手。
门口的下人进来,一把拽起小厮,扯着轰了出去。
小厮回到侯府,将谢迟的原话转达给闻汐,闻汐气得跺脚,“还真够痴情的,知道闻芷不检点,居然还维护她!”
她偏不信这个邪,于是从外面找了几个人来,命他们将闻芷的丑事满城里各处散布出去。
谁知这几人竟是一去不返,五六天过去半点音信也无。
闻汐以为他们拿着自己的赏钱跑了,气了一下也就没再在意。
这日陪同宋氏去西平侯府赴宴,回府途中马突然受惊,横冲直撞,拖着马车奔了好几条街,最后车马分离,车厢被甩出,撞到拐弯的墙角上,四分五裂。
母女俩受了伤,当时便昏迷了,家人们追过来,手忙脚乱将两人送回长定侯府,赶紧请大夫。
宋氏伤得轻一些,回到府里便醒了,身上除了额头撞破流血,并无别处要紧,倒是闻汐人虽在两个时辰后醒了,但两处骨折,接下来几个月都得瘫在床上了。
长定侯赶回来看望妻女,惊惑道:“马好好的怎么会发狂?查清原因没有?”
“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还怎么查?”宋氏又是气愤又是心有余悸,“只能怪今日运气不佳,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闻汐有些激动地道:“不,不是运气不佳,是、是……”
伤处袭来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后面的话没敢再说。
长定侯转过头问:“是什么?”
“没、没什么。”闻汐咬了咬牙,脑海里再次想起几天前小厮带回来的话,身子忍不住发抖。
怪不得连父亲都说长宣王惹不得,果真够狠毒。
这次要不是她命大,就真去见阎王去了。
闻芷并不知背后还有这么一段事,听说闻汐与宋氏出意外,只是做样子过去问候了两句,便没再管。
秋至天气转凉,近几日长定侯感了风寒,在家里休养,宋氏每日照顾着。
是日晚间,喝过药后,宋氏忽然提起闻沅与闻淮,问:“是不是该派人将他们接回来了?闻沅倒也罢了,闻淮是老爷的继承人,该早日接回来管教的,再大些就难管了。”
“过段时间再说吧。”说到这个话题,长定侯不由蹙了眉。
闻淮非但是庶出,生母还是房氏,房氏乃青楼妓子所生,五六岁时被卖到闻家为婢,后来因长相出挑,他才收在了屋里,出身实在太低,闻淮身上流着她一半血,如果立为世子,别人说不说闲话不论,他自己也膈应。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闻淮很小时闻家就倒了,先是跟着闻泸,后又跟着闻芷,这兄妹俩一个不成器,一个狡猾刁钻还一身反骨,他们教出来的孩子能上得了台面?
横竖他还正年盛,不如再生一个,亲自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