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端坐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显然还是没消气。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跑得远远的,留着小命去见你。”闻芷继续说,食指挠了挠他的掌心,“这样行么?”
“命是你自己的,怎么样由你自己。”谢迟说话虽还冷冷的,神情已经大有缓和。
之前在北疆时,她还劝他好好活着,结果她自己不惜命。
“我以后绝对不再冒险了,”闻芷又保证了一回,继而试探着问道,“别生气了?”
谢迟听她语意婉转,柔声来哄自己,心里就是还有气,也发不出来了。
“现在送你回长定侯府?”
闻芷点头:“对。”
直觉告诉她,侯府那边也出了事,她得赶回去看看。
两个时辰后,车在长定侯府门前停下。
谢迟有些不放心,便说:“我把武风和几个随从留在这里,出事也有个照应。”
“那你呢?”
“有丁桂与剩下两个护卫就够了。”
闻芷下了马车回过头,还欲说什么,却见谢迟已放下帘子,里头传出他的话音:“走吧。”
啧,这是还气着呢。
待马车驶出这条街,天已黑了,闻芷转身进府。
府里的气氛果然古怪,她一进去,就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来,远远避开,像怕她似的,害得她连想找个人问问情况都找不到。
一路回到后院住处,看到的只有两扇上了锁的封闭院门。
果然……
“闻芷?你怎么回来了?”
身后传来闻汐饱含震惊的话声,“你居然没死?”
怎么可能?长公主不是跟闻芷结了很深的仇吗?怎么会放过她?
闻芷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是闻嶂告诉你,我要死了?”
“没有的事,是我瞎猜的。”闻汐哼了哼,扭头要走。
“站住,”闻芷将她扯住,“这里怎么回事?谁封了我的院子?里面的人呢?”
闻汐昂首道:“是爹爹下令封的,他不想再养着你在府里吃白饭,要逐你出家门,你敢如何?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叫护卫来轰你!”
闻芷神色一冷,再问:“我的人都去哪儿了?闻沅闻淮呢?”
“你们他们么?”闻汐得意一笑,“闻淮关起来了,至于闻沅……两个时辰前,被我送出府,卖到勾栏里去了。”
“你说什么?”闻芷五指骤然收紧,几乎要将闻汐纤细的手腕捏断,“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样害她?”
闻汐疼得大叫:“谁让她是你那边的,她该死……放手!快来人啊!救命!”
闻芷掐住她的脖子,按在朱漆院门上,逼问道:“卖到哪里去了?快说!”
“我不、不说……”闻汐瞪大眼眸,恨恨地道。
她就不信,闻芷敢杀她。
闻芷摘下头上一支金簪,往闻汐右脸上划了个叉,恐吓道:“再不交代,我就把你这张脸划个稀烂!”
“不要!”闻汐实在疼得受不了,又恐怕毁容,尖声哭叫起来,“在、在怡香阁,闻沅卖到怡香阁去了……”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会回来取你狗命。”闻芷把她踹开,疾步往外赶。
她前脚才走,宋氏后脚闻讯赶来,见女儿倒在地上嚎叫,大惊着跑过去,“汐儿!你怎么了?这是谁干的?”
闻汐脸上手上全是血,浑身发抖,哪里还有力气答话。
宋氏不敢耽搁,忙叫了婆子来,扶闻汐回去,赶紧请大夫。
长定侯过来时,闻汐已然痛晕了过去。
“是闻芷干的!手段也过于毒辣了!”宋氏赤红着双眼,颈子上青筋直冒,“老爷,我只问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刺伤汐儿?”长定侯虽恼怒,倒也没丢了脑子。
宋氏哼道:“谁知道她发什么疯?她与汐儿一向就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
长定侯面露疑惑:“就是再不对付,也不至于无缘无故伤人,难不成是她把今天的事算在了汐儿头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宋氏撇开视线,恨得咬牙,“不论如何,这次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她人呢?”长定侯又问。
宋氏摇头:“不知道!”
有个婆子上前回道:“听外面的小厮说,大小姐又出去了,至于去了何处,倒是不清楚。”
长定侯蹙眉思忖,多半是想把资产拿回来,去碧雪居或者细平街了。
“我去找找。”
与宋氏交代了两句,也出了侯府。
大夫赶来给闻汐治伤,宋氏在旁抹泪守着,丫鬟走来低声道:“夫人,二爷来了,请您出去说话。”
“知道了。”宋氏擦掉脸上泪痕,往堂屋而来。
见了闻嶂,压低声音问:“闻芷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长公主不会留她性命吗?”
闻嶂摇摇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适才我派去长公主府打探的人回来说,长公主遭到陛下训斥,已被禁了足。”
“什么?”宋氏心凉半截,脑子嗡嗡地响起来,“难道陛下也知道了?如果是这样,咱们就完了。”
“陛下不可能管咱们的家事,”闻嶂倒是没担心这个,“否则宫里早就来人了,不过现在长公主是指望不上了,咱们得自己想办法。”
宋氏眼皮一跳,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闻嶂急促道:“闻芷回来,肯定会施以报复的,况且我听说,妹妹把闻沅给卖到勾栏去了,闻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她有长宣王撑腰,父亲是护不住咱们的!”
“什么?!”宋氏跌足,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难怪闻芷会突然刺伤汐儿,“依你看如何是好?”
“只能从父亲身上下手了。”闻嶂是想好了对策来的,凑近去低语了两句。
宋氏惊道:“这怎么行?万一你父亲有个闪失,咱们更得玩完。”
闻嶂握住母亲的手,道:“母亲放心,只会让父亲暂时昏睡,不会伤及根本,等解决了闻芷,把解药给他服下去就是。”
事到如今,不得不犯险了。
长宣王权势再大,也保不住一个弑父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