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出袋子里的东西,脸色微变:“这是那些尸体上的?”
“昨天觉得会有用,就顺手拿了一点,让老胡验dna的时候,顺便给这东西做了检测。”
肖海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这是极力压制的结果:“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这是人体皮肤组织形成的角质层,一种类似死皮的东西,但这不重要——”
肖海眼中的醉意消退了几分,马上又拿起一罐啤酒灌了下去:“当时,老胡被基因突变的结果吓了一跳,没看到这东西的检测结果。”
说完肖海又开了最后一罐啤酒,然后一言不发的喝了起来。
我等了几分钟也不见下文,只好问道:“你看到了?”
“我宁愿没看到。”
肖海闭着眼睛怪笑起来,又拿出一个纸团扔给了我:“这是那些鳞片的dna检测报告,结果显示……它和秦玉林的dna序列完全相同。”
我正试着打开那团纸,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那二十多具尸体中,有一具的dna和秦玉林完全相同?”
肖海叼着啤酒罐点点头:“我找人问过,同卵双胞胎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秦玉林是独生子。”
“或许他有双胞胎兄弟,只是小时候被抱走了?”
“你自己信吗?”
“……”我沉默了几秒钟,心里已经猜到了什么:“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再去一次众生……”
肖海话没说完就睡着了,我叹了口气,先把他叼着的啤酒罐拿下来,又给他盖了张毯子,然后坐在他旁边思考起来。
不过五分钟后我就放弃了,不是我想偷懒,是我实在太累了。
白天和庄湘在游乐园玩了一天,傍晚和杨教授心理博弈,现在又听老胡和肖海说了这么多,体力和精力都已经严重透支。
继续在这个状态下思考,不仅效率低下,还有可能遗漏重要的细节,倒不如先睡一觉养足精神再说。
“按照正常的发展,刘祈明天就会现身,而肖海会在今晚梦到秦玉林,并且得到调包尸体的指令,到时候……”
我躺在床上琢磨明天怎么调包,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另一个版本的记忆——
在这个版本的记忆中,肖海在秦玉林跳楼的当晚就梦到了对方,并且得到了调换尸体的指令,只不过是在第四天才行动而已。
一个关于时间的记忆偏差,在旁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但我却不得不重视起来。
当我开始思考时,两个版本的记忆都开始清晰起来,在主观上很难分辨真假。
于是我开始回想,这两段记忆分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首先是“肖海在案发当晚梦到秦玉林”,我开始回想这件事,脑海中便出现了肖海的办公室。
当时我们刚应付完刘祈,但包括刘祈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那具尸体不是秦玉林,于是我问肖海为什么要调换,而他给我讲了梦到秦玉林的事。
那个场景,属于我记忆中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
接着我开始回想另一个版本,也就是“肖海在三天后梦到秦玉林”——什么都没有。
关于这个版本的记忆,我想不起任何当时的场景,它是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而它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我这次入梦之后。
起初我怀疑是梦境坍塌之类的原因,导致了我的记忆发生偏差,但这段记忆在第一天就出现了,那时候我连“众生”这家公司都不知道。
如此便只剩下一种可能——我的记忆在这次入梦之前被动了手脚。
以往入梦都是庄湘帮我操作,而这次帮我操作的人是王强。
从我们两个的关系来看,王强对我下手也在情理之中,但我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在“对抗【大灾难】,拯救全人类”的目标之下,所有私人、甚至国与国之间的恩怨,都变成了无关轻重的小事。
王强或许腹黑、或许阴险,但他是一个极其专业的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公报私仇,除非……
“他认为这段记忆对我有帮助?”
我琢磨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同时又想起在梦境边界、屏障后的另一个“我”写下的警告——不要相信王强!!!
两个对立的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激烈交锋,我甚至仿佛听见了神经元放电时的声响!
就在这样一种大脑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我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是一次极其深度的睡眠。
体感上我只是眨了下眼,甚至脑子里的交锋都还在继续,但是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我闭眼到睁眼之间的那段时间,被某种力量偷走了一样……
嘭!
“哎呦!”
客厅传来一声闷响和惊呼,我来不及细想连忙出去,原来是肖海从沙发上掉了下去,脑袋还在茶几上撞了个口子。
“你又不是没在我家睡过,至于这么激动吗?”
我调侃一句,拿出药箱帮他处理伤口,可直到我都完事了,他还是眼神直勾勾的坐在地上。
我想了想,慢慢的比出一个中指,肖海呆滞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你怎么……难道那个梦是真的?”
肖海用力的搓着脸,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扭曲:“难怪你一直说调包尸体什么的……你早知道了!是不是!”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但我们时间不多了,先换尸体,后面我再解释。”
“换不了!”肖海的表情很痛苦,不知道是宿醉还是刚才撞的:“昨晚检测结果出来以后,老胡就已经上报了。”
我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后来呢?”
“上级非常重视,连夜派了人过来,把秦玉林的尸体,还有相关卷宗全都带走了……对了!”肖海突然想到什么一拍脑门:“派来的人就是刘祈!”
我脸色一变,同时想起通话录音中,那个微胖男人说他们马上就能拿到“第四阶段”。
“刘祈是昨晚七点半左右出现的吗?”我试探问道。
肖海没说话,但他突然睁大的眼睛已经回答了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一方面是因为梦境的走向发生了变化,意味着这个梦境可能坍塌在即;另一方面,是我终于想通了秦玉林调包尸体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