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她大仇得报,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为什么不愿去地府报到呢?
我问她,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
吴凡卡顿地摇了摇头,朝镜子比划了一下。
【人间太苦,我不想再来了!!!】
她一连写了三个感叹号,看得我一阵心酸。
确实,她这辈子过得太苦了,父母都不要她,好不容易熬到长大,可以凭自己努力挣钱时,却又一切都化为泡影,英年早逝。
死后连个烧纸钱供饭的人都没有,无比凄凉。
吴凡慢吞吞地写着,告诉我,这世间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是真的不想再轮回了。
而且谁知道来世会变成什么呢?
万一是只蚊子,是条蚯蚓,又或者是一只猫,一条狗呢?
总而言之,轮回转世有太多的不确定,谁也不能保证,下辈子一定就能做人。
毕竟现在出生率那么低,还是逐年降低,地府里排队投胎的多不胜数,根本就轮不到她。
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可要是不投胎,在世间当一个游魂,她很快就会耗尽能量灰飞烟灭的。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问吴凡。
她细弱的脖子动了动,抬起那颗有些怪异的头颅,一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我。
【我想跟着你,报恩!】
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想跟着我修行,做我的兵马。
我虽然缺人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收的,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话也不能说,别说帮我办事了,我恐怕还得找人照顾她。
于是我拒绝了吴凡,说她不合适。
闻言,她噗通朝我跪下,哭得一塌糊涂,不断地给我磕头。
我这人表面上冷血无情,其实心肠很软,见不得别人在我眼前流眼泪,更别说磕头下跪了,我为难地看向了柳玄冥,他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想收就收,想拒就拒,这是你的法坛,不过,我得提醒你,这不是简单地收留一个鬼魂,你要自己权衡。”
我本来是想请他定夺的,结果皮球又踢回我身上了。
不得不说,柳玄冥提醒得恰到好处,也瞬间点醒了我。
虽然我很同情吴凡,但我知道,想要管理好一坛兵马,靠的可不是烂好心。
我要有铁血的手腕,菩萨的心肠,以及绝对的理智,才能管好这几百上千的兵马。
要是遇见个可怜鬼,我就大发善心收进来,这不就成了收容所吗?
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底线,我的法坛,绝不收无用之人、无用之鬼。
这不是我现实、冷血,因为一旦我的善心作祟,收留了没用的鬼魂,那就是拖累整个队伍,会让其他兵马生出不满,甚至发生暴动。
到那时,不等别人来闯堂,法坛自己就散了。
想通后,我看向吴凡的目光冷了几分:“想要留下,你得说说你有什么本事,让我和我的兵马们看到你的价值。”
吴凡愣怔在了原地,意识到眼泪和跪拜对我不起作用,她缓缓站起身,在我面前表演了一个隔空驭物。
她下巴示意我看向梳妆台上的一支口红,我刚扭过头,就看到那支躺着的口红慢慢地立了起来。
我大为震惊,正打算靠近,她就咳嗽了一声,我分神的那一刹那,口红竟然凭空消失了。
我去,这本事确实是有点牛叉了。
没想到她这个病秧子,居然有那么强的念力,能操控阳间的物体,还能让它消失。
我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吴凡朝我抿嘴一笑,然后又示意我回头去看。
等我再次转过头,刚才那口红依旧躺在原来的位置,还是倒着的,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
“有意思……”柳玄冥轻笑一声:“居然能影响你的思维和视觉。”
我这时终于恍然大悟,合着那口红根本就没有动过,是吴凡影响了我的大脑,让我产生了类似于被催眠的幻觉,让我的眼睛“看”到了口红立起来,还凭空消失了。
我看向吴凡的目光立刻就不同了,没想到她的念力这么强。
“这应该跟她纯净的灵魂有关。”柳玄冥说,我们每个人都有灵魂,有些人的灵魂很干净,有些人的灵魂很肮脏,而灵魂越干净的人,灵力就会越强烈,吴凡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而且她还是在没有香火、饿着肚子、身体极端虚弱的情况下施展的,等过段时日,她吸了香火后,应该还能更强。
我暗自松了口气,双手合十拍掌说道:“她的本事我们大家都看到了,既然她念力那么强,以后一定会用到的,就留下她吧。”
她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想必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吴凡听到我收了她,激动得又给我跪下,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化作一道青烟,溜进了我的法坛上。
她只是个小鬼,属于底下的鬼兵鬼将,我就没有单独立她的牌位。
虽然没有她的牌位,但并不影响她一起享用坛上的香火和功德。
想到这个小可怜终于有了安身之处,以后有法坛的庇护,最最重要的是,不会再饿肚子,我就倍感欣慰。
破解了借命吸运的法术,安顿好了吴凡,这间屋子里的磁场骤然恢复了正常。
先前那种晕眩和想吐的感觉都消失了。
屋子里又敞亮又清爽,就连头顶的灯泡都亮堂了好几瓦。
我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得意地看向柳玄冥。
“这次表现得不错。”他难得夸赞我一句,虽然这话听着冷冰冰的,还有几分别扭。
我还是很开心,因为……柳大仙亲口夸我了!
我嘚瑟地翘起光洁的下巴,像只开屏的孔雀,笑意还不及眼底,我就突然胸闷气短,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我的手指头瞬间就麻了,手心里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得就像一张纸。
我又惊又恐,不舒服地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可无论我多么使劲,胸口就像塞了一团棉花,根本吸不进气,我痛苦得眼泪直流。
见状,柳玄冥的目光豁然收紧,像蛇那般缩成了一根针,赶忙伸出手指搭上了我的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