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罡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我知道那个地方，不过我不知他究竟想要拿回什么，说实话，我也很好奇……”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不过我知道，那里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国度，是阴阳交界处，是一个备受诅咒，不见天日的地方……说它是鬼域也不尽然，它没有固定的名字，类似于海里的归墟，唯一不同的是，归墟是海底最深处，收留着这海里漂泊的灵魂，而那里，则是世间怨气的归宿。”
    胡天罡一边说着，语气一边变得阴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刺骨的尖刀，一刀一刀刮骨削魂，让我难以忍受。
    世间怨气的归宿……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啊！
    他的东西怎么会在那里呢？
    别说胡天罡好奇，我也燃起强烈的好奇心，当然了，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我是唯一能跟他进去，并将他带出来的人。
    难道是因为我这双纯净无瑕的眼睛？
    我想应该是的！
    我这双眼，是江风怀着无限爱意赠予我的。
    这双眼睛里没有掺杂过任何杂质，也没有半分怨念，不夸张地说，这双眼睛里承载着太多太多的美好，见过这世上最美的风景。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眼睛，才能抵挡住那些强烈的怨气吧！
    可柳玄冥又在纠结什么呢？
    难不成真是心软了？
    因为我而心软……
    理智告诉我，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是我的心里却仍在期盼，期盼着这一切都是真的，柳玄冥真的对我动了情，对我于心不忍，所以他会忧虑，会犹豫，会不舍，会难过……
    可是，我终究是抵不过他想要拿回的那件东西。
    我心中有些小失落，但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他，永远地站在他的一边，帮助他完成自己的心愿，因为，看他幸福，这也是我的心愿之一。
    再说了，柳玄冥可是答应过我，一定会把我带出来，他从不是胡乱跨下海口的人，他既然说出口，那便是言出必行！
    “我知道了，不管以前怎样，谢谢你今天告诉我真相，虽然你动机不纯，但好歹还是帮到了我，至少我知道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要面对的黑暗是什么。”
    胡天罡见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就急了眼：“笨女人，你还不明白吗？他在利用你！难不成你还真信了他的鬼话，真要去送死？”
    他这副模样到让我有些不明白了：“我的生死我负责，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因为你……”胡天罡的话都到了嗓子眼，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却被他给咽了回去：“苏小乔，或许你不相信，但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重要？”我冷笑道：“你的重要，就是把我塞进棺材里，三番两次想要置我于死地？你的重要，就是为了目的，不惜毁灭我的幸福，也在所不辞？”
    如果是这般的“重要”，那我宁可他将我当做一个轻飘飘的屁给放掉。
    “你……”他一时语塞，随后，那双澄澈的眼眸瞬间就黯淡下来：“罢了，有些事我跟你说不清楚，但苏小乔你记着，你的命不止是柳玄冥给的，其中也有我胡天罡的份，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而这一步，在你我之间，便是一步天涯……”
    我知道我能活着，确实也有他的一份功劳，但一码归一码，他对我的伤害永远都无法抹平。
    在我的世界里，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过是无法相抵的。
    胡天罡见我执迷不悟，激动地站了起来：“跟我走吧，我和温心、江澜月至少能护着你的安全。”
    温心我知道，就是上次树林里的那个女人，她身边站着一个高冷，浑身冒着黑气，手执一把黑刀的男人，应该就是这位江澜月了吧！
    不知为什么，我第一眼见到他们，就感觉到他们的气场很强，特别是那个手握黑刀的冷面男人，感觉他一刀就能将整个世界毁灭。
    他们这么强大，却为什么对柳玄冥始终束手无策呢？
    反而要通过我来制衡柳玄冥。
    没错，就是制衡！
    这也太奇怪了吧！
    我脸上的笑意更深：“胡天罡，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们不过也是想利用我，掣肘柳大仙罢了。”
    被我说破，胡天罡的脸上没有半分难堪，而是如释重负：“是……没错！但至少我们能保证你活着。”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吗？”我问道。
    与其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几个陌生人，其中胡天罡还是曾害过我的狐仙，我还不如把自己交给柳玄冥，至少他是真心希望我活着。
    “苏小乔，你没得选择，这个世上能跟柳玄冥抗衡的人不多，知道他是谁，知道他秘密的人也不多，我看你还是……”
    他话音未落，我就听到柳玄冥极其嚣张且隐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看你还是省省力气，她不会跟你走的……”
    柳玄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偷听了多久，总之，当我回过头时，他已经站在我身后了。
    然后，他突然凑近我，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贴着我的耳朵，用只有我们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苏小乔，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就千万……别后悔……”
    我回头看向他面具下的眼眸，深邃得不可窥探，先前的纠结和痛苦都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曾经的他，那个我认识的他……
    “你放心，我苏小乔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二字，而且我说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因为我相信你。”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眸，发现他的眼底忽闪片刻，如同枯木逢春，一瞬之间百花盛开……
    他动情地目光中，水波般倒映着我的脸庞。
    从前对我的那些戒备和冷意，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我终于获得了他的信任……
    我们彼此之间，在经历了无数的纠结和困苦后，最终都做出了彼此的选择。
    我始终信任他，而他也终于信任我，终于能将性命托付于我。
    “苏小乔，你会后悔的！很快，我就会让你看到所谓的真相……”胡天罡咬牙切齿地说着，话音刚落柳玄冥就要动手。
    可这时，天边传来一道很暗的幽光，仿佛一阵疾风，冲着他飞来，我甚至能在这阵风里闻到死亡的味道。
    柳玄冥刚要发出的攻击立刻变成了防守，他忌惮地看向风吹来的方向，狠戾地瞪了一眼。
    等我们回过神时，胡天罡已经消失了。
    柳玄冥齿缝中强挤出一个句：“算你们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