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东西是封信,景砚弯腰将信捡起来拆开看了看,细看之下眉间蹙起了细微的纹路。
不一会儿容英来催他过去。
“殿下,宾客都等着呢,您怎么还磨蹭着,”他朝景砚过来,不防间怀中被塞了东西。
容英拿着景砚刚看过的的信细读,面露不好之色:“太子妃……”
“景宫内有安国奸细,不然这封信不可能轻而易举进景宫,还到了孤手中,”景砚肯定道。
容英颔首:“对,这封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您大婚时进了东宫,这时候不想殿下好的必然是安国。”
“安承焕堂堂一国储君,竟是如此小肚鸡肠的小人做派,诬赖一个女子。”
“是诬赖吗?”景砚质问声很平,很淡,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他双目对上容英,周围的喜红灯笼在晚风中飘飘荡荡,眼中明明灭灭映着细碎的红光,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月姜公主既然以和亲公主出嫁,身负和亲之责,是不是公主也无关重要不是吗,”容英开解。
景砚轻轻哼笑一声,深邃漆黑的眼中,火烛的光点更加细碎,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孤计较月姜是否是真公主的事了吗?算了,宾客还在等待,先待客要紧。”
“殿下,奸细之事怎么处理?要臣替您排查东宫吗?”容英追在景砚身后。
景砚:“上次刚与安承焕分别,他的人就杀来了,说明是有景宫之人报信,这次孤大婚,安承焕利用探子递了封拆穿月姜身份的信来。”
“既然选在这个日子,必然想看乱子,看孤与月姜离心,景国与月国生有嫌隙。”
“今日东宫宾客多,人多眼杂,排查不仅犹如大海捞针,还会惊动不知情之人,既然那人敢做,便很难留下蛛丝马迹。”
“是什么时候?”景砚仰头深思,眉间浮起纳闷:“安国安插奸细在景国的,奸细潜伏这么久,为何不趁景国薄弱时里应外合一并吞噬景国。”
“偏等月姜一个女子到来,一次两次的针对她,景国的奸细到底是谁?”
容英:“若不能排查,只能按兵不动,等奸细慢慢暴露自己,让我们抓住更多线索。”
他眼神觑视到景砚手中的信上,犹豫:“这信殿下打算如何?”
景砚无声,自顾寻觅了一只半人高的烛台,他打开灯罩将信燃了进去。
火焰很快将信吞噬焚尽,让本来完整的信纸成了一堆灰烬散进夜空中。
景砚落下灯罩,继续往前走。
景砚不声不响,好似情绪一点不受影响,容英越觉得景砚心中藏事,忍不住多嘴 。
“太子妃没有信中说的不堪,向来女子不由己,便是月国刻意培养的又如何,不是……不是记忆混乱失忆了吗,兴许不记得了。”
景砚淡淡:“但如何确定她就将那一块给忘记了,她见着月朗可一点不陌生,月朗真是她哥哥吗?”
他觉得这信有两分可信,月朗对月姜完全没有兄长的模样,那天见月朗看月姜的眼神像猎物,如今一想更像男人看女人。
月朗今日的话,分明带着捉弄与敌意。
“还有……算了,今日孤大喜,陪孤去前殿喝酒。”
他脚步不再停下,直奔前殿而去。
景砚的身影很快湮灭于黑暗之中,容英无声摇摇头,随即一同跟去。
……
再等景砚从席上回来,人已经喝的昏昏沉沉,还是由东宫宦侍扶回来的。
月姜坐在喜床前,听见门吱呀一响,她没等怎么反应就觉面前矗立了一具高大的人影。
周围明亮的火烛被遮挡大片,她盖头下触之可及地视线显得十分暗淡。
月姜还闻到了浓重的酒味扑鼻,她自认识景砚从没在宴席等地见他嗜酒,通常浅酌一两杯足矣。
以为景砚不是个爱酒的,没想到他居然在今夜喝了这么多。
今夜能喝这么多酒吗?
“殿下,你回来了,”月姜等了半天人都没动静,不禁出声喊了喊。
而她盖着盖头不知下,景砚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月姜,那眼神发沉,发骇,黑漆漆地不见底。
仿佛一阵山雨欲来。
一旁的叶嬷嬷和青稞看的心中打鼓,俩人对视间都在发抖。
叶嬷嬷终究年纪大些,她硬着头皮端着托盘向前两步递去喜称。
“殿下,该挑盖头了。”
景砚被这一声打断,他移开眼朝叶嬷嬷递来的喜称上盯了一眼,旋即利索地拿起喜称挑开月姜的盖头。
挑开盖头时还伴随着叶嬷嬷说的吉祥话,月姜作为新嫁娘,为了展现初嫁人妇的羞涩模样,头本来就垂的很低。
即使景砚将她的盖头挑开,还没有第一眼就看见对方,却从叶嬷嬷吉祥话中听出了颤音,让她不由自主朝叶嬷嬷看去。
不过没来得及细看,她就让景砚有点凉有点哑的声音给吸引过去了。
“将合卺酒端过来。”
话说出去,叶嬷嬷赶紧回身从青稞的手中将合卺酒端来,景砚顺势将酒取到手中,分给了月姜一杯。
“姜儿。”
月姜听到后接拿过来,这时她也发现了景砚的异常,他虽然面色无澜,但眼底一直有抹说不清的压抑,纠结。
月姜在接酒时,无意轻触到景砚的手指上,滚烫滚烫,仿佛刚烧开的沸水一般。
“殿下,您今夜是不是喝太多酒了?”
“嗯,宾客较多,不能偏颇了,就多饮了些,”景砚终于多说了些话来,月姜闻听他语气中的情绪没有异常,但反而有更大的问题。
她说不上来景砚这是怎么了,成亲高兴过头了?
也不像啊!
“怎么,不愿跟孤喝合卺酒?”月姜发呆时,景砚已经坐在了她身旁,手中的合卺酒早递到了跟前,只等月姜。
月姜轻笑摇头,话里含有嗔意:“殿下喝了一晚,妾只是担心殿下喝多了胃不舒服,明日也头疼,想让殿下先缓缓才喝,哪没想跟殿下一起喝。”
“不碍事,一晚上的酒都喝了,不差这最重要的一杯,”景砚说话时已经顺着月姜的肘腕而过,月姜来不及反应,随着景砚的带动举起了手腕。
她在景砚饮下时,自己对着自己手中的酒盏饮入。
合卺酒是温和的果酒并不烈,但景砚的速度太快,难免让她也喝的急了点,果酒入腔,呛出连连咳意。
月姜被逼出了泪意,她仰头嗔瞪景砚,略带委屈不满:“殿下,您喝的太急了,妾差点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