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怀煦瞬间震怒:“放肆,朕面前你还遮遮掩掩,来人先仗刑。”
“父皇,先动刑不利于审问,应先搜查一番死去宫女的屋舍,再从这女官手底的宫人去问,总能问出不同且令她抵赖不得的话,”景砚建议。
景怀煦摆手:“有些硬骨头就要先吃吃苦。”
景砚要再说,月姜偷偷拉住景砚的手。
女官被人压在长凳上,随即板子一下下的落在她背上。
景怀煦顺便让人搜查露枝露珠的妆奁,衣柜,跟着唤了同屋的宫女进来。
三个宫女进来时,一眼就被正挨打惨叫的女官惊到,再看到白天还跟自己说说笑笑的同伴,晚上就躺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较小的宫女揉着眼道:“露枝姐姐露珠姐姐果真犯傻了。”
此话一出,月姜与景砚互看了眼。
有了进展,景怀煦指着正挨打的女官威吓。
“你起来回话,她们怎么犯傻了,若回答不实,那就是你的下场。”
小宫女被严声点到,她弓着腰仍不敢起身,嘴里不受控地啜泣着。
“陛下,露枝露珠两位姐姐是不得已的,若不是孔女官日常严厉,对我们非打即骂,她们不会铤而走险,以命相搏!”
小宫女说话间,卷起了自己的衣袖,上面全是淤青肿伤。
另外两个小宫女撸起衣袖时,胳膊上甚至有骨头错位的痕迹,俨然一群人都受过非人对待。
景怀煦见状,立即让人将露枝露珠的尸体检查一遍,不出意外发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
“朕的宫中还有人动私刑不成,你如实道来。”
“是,”最初说话的小宫女抹着眼泪,带着满腔怨恨。
“孔女官常打骂奴婢们为乐,奴婢们不堪折磨曾想告状,可无一不被孔女官的人发现,然后我们继续陷入更大一场打骂。”
“露枝露珠两位姐姐是我们屋里年纪最大的,她们比奴婢勇敢,早想为流觞阁的姐妹讨回一个公道。”
小宫女接下来的话就是,流觞阁不似后宫妃嫔的殿宇,再如何受了同僚的委屈,还能向上求主子做主。
流觞阁除了主事的女官,没其他主子能帮她们,即使有人知道,但受苦的若不是自己人,也不一定愿意理会。
当知道流觞阁即将办宴,她们就想借助重要的贵人出事,引人关注孔女官折磨宫女一事。
“认为害我就能倾诉受的苦难,那为何她们中毒死了?”月姜不信这漏洞百出的话。
小宫女面露哀伤:“露枝露珠姐姐们说,她们不愿意害人,但流觞阁必须有大事发生才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太子妃有孕六宫皆知,所以最为合适下手。”
“只需放点动胎气的药在辛辣的酒中,不用喝也能让太子妃受刺激找太医。”
“等太子妃出事,由露珠姐姐引导太子殿下发现我们受的苦楚。”
“至于两位姐姐为何出事,那是流觞阁往年常有这样死去的宫女,没想到两位姐姐也遇见了这样的事,本来已经可以申冤了。”
小宫女最后话里满含遗憾。
郑玉彤听着小宫女的全部话,心里生起层层惊涛骇浪。
她寻两个不起眼的流觞阁宫女,分别支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是事实,但完全没有她们口中的这些事。
只是那两个小宫女奇怪的一点就是不要金银,而是求自己未来将她们带出流觞阁,难道是这缘故。
如果眼前的是真相,郑玉彤怀疑自己被她们摆了一道。
与此同时,景怀煦再下命令:“来人去查孔女官的屋子。”
近侍听令后才遣了人去,挨板子的孔女官已经不堪折磨,颤巍巍地要招供。
“陛下,奴婢招,全是奴婢做的,给奴婢一个痛快吧。”
景怀煦示意停手,打在孔女官身上的板子消失了,人也因支撑不住掉到了地上。
“奴婢……奴”
孔女官话语还未成句,就没了任何声响。
景怀煦让近侍上前探呼吸,近侍试完给了一个摇头动作。
这时搜查孔女官屋子的人也回来了,拿着呈有棕色药瓶的盒子进来,太医检查后发现和露枝露珠中的毒一模一样。
景怀煦看着面前的证据,死去的宫女和女官,默了默,有始有终道。
“既然查清了,说明是女官待下不善,致使宫人作恶,孔氏虽死,其恶不解,将人曝尸街头,述其恶行,让全宫人谨言慎行。”
郑太后不知这一切如何来的,但心落到了实处,她支楞起精神,斜眼轻视程太后。
“程姐姐,原来玉彤真是冤枉的,景硕不仅欺负我们玉彤,还会编谎话骗陛下,到最后连责任都不想负。”
“这一定不是真相,”景硕大失所望,摇头否认。
“郑妹妹信就好,”程太后不以为意地轻哼,话中深意不浅地问一言不发的景砚:“太子安心吗?”
“二位母后,莫在人前闹笑话了,”景怀煦若不是因为郑玉彤是长寿殿的人,恐牵出有亲母后的暗中手脚,他压根不需如此判罚,到底对不住东宫。
殿内宫人一趟趟打扫着周遭,景怀煦瞧回景砚,想听景砚说满意,他那里愿意了结,事情就算完了。
“太子,你与太子妃该放心了吧。”
景砚静默着,良久虚叹口气,表露不甘:“父皇不嫌草率吗?”
“她们说的对的上,”景怀煦笑容有点僵硬,他瞟了瞟身旁的皇后。
皇后都想不到好法子替景怀煦圆善,索性避开他的眼神。
月姜为了不让气氛僵持着,她主动走出来,笑的一脸踏实。
“父皇,既然查清,儿媳也放心了,一晚上儿媳实在心神不宁,想先让殿下陪儿媳回东宫,眼下可以让殿下与儿媳一块走吗?”
“赶快回去吧,这边不用你们跟着一块累了,”景怀煦有了台阶,他顺着月姜的话走下来。
等他目光又有意移到景砚身上时,景怀煦忽略他面上不好的神色,依旧扯出一个和蔼地笑容,颇为亲切。
“砚儿好好歇息,过段时间就要当父亲了,身上的责任会更重。”
景砚笑的浅淡,眼中神色也淡,话语里却有浓浓的讽刺:“儿臣会努力担起责任,至少让孩子是非分明,知道不徇私枉法的道理。”
景怀煦囫囵间感觉什么梗在了心窝上,难受不已,下一刻看着景砚拉着月姜走了出去。
……
走在外面,夜风冷凉,景砚一直不说话,月姜主动缩在他怀中,轻握着他手安慰。
“天家父子很正常,父皇还是愧疚的,他今天这样做护的是郑皇祖母,说一句不免俗的,人之常情而已。”
“父皇指定怕查出来,竟是堂堂重皇孙的曾皇祖母不怀好意,他面上不会好看,殿下也难堪,便顺势依那些人的话了结矛盾。”
景砚不在乎:“难堪还抵不上你与孩子的安全,郑皇祖母有无此意还有疑。”
“反正牵扯长寿殿父皇就投鼠忌器了,这何尝不是一个值得利用的软肋。”
忽地,他停下步子,眼神锐利地盯着流觞阁正殿位置,漆黑地眸子隐藏在夜色中,若有所思道。
“我若与父皇生了嫌隙,父皇还能指望谁?”
“我的两个弟弟,今晚有一个令我大开眼界,步步棋不走空,倒是我出来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