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葬队伍停下后,景砚翻身下马让人打开棺材,送棺之人都是宫中人,先前用这队伍做过什么心知肚明。
他不敢反驳,催着人把棺盖打开。
景砚瞧清的那一刻,只有郑玉彤僵硬的尸体在其中。
他转眼叫人把装有郑玉彤的遗物箱子,一口口打开,翻看完,没有月姜的半点线索。
景砚将剑竖在领棺人的脖间,他冷问:“见到景碌了吗?”
“黎王不是饮毒去了吗?”领棺人两股颤颤,他斜楞着脖间的长剑大汗淋漓。
能瞒这么久,宫中必是有人帮景碌忙,可能是郑太后帮了,也可能是隐藏在宫中的细作。
那半块安承焕的玺印确实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那个老宦侍能够知道的东西。
景碌事先故意露出破绽,混淆了景砚的判断,为的就是拖住自己的时间,这处也是。
景碌已穷途末路,此刻准是拿着月姜当筹码在投靠安国的路上。
叛国,抓走月姜都该死。
景砚思路理清后,他沉沉阖眸,再睁眼时眸中寒霜一片,他凛声道。
“把棺材抬回去,送往长寿殿,说景碌活了,不过没关系,孤会以正国法,将景碌就地处死。”
“啊,”领棺人乍一吃惊,无意对上景砚冷硬的双目,他迅速点头哈腰:“是是是,是太子殿下。”
景砚旋即收剑上马,他现在该想想景碌一路会想什么法子去安国。
一定救回月姜才行。
***
月姜随景碌不停歇的前行,眼见他如此日以继夜,月姜渐渐猜出景碌费心劫自己,绝不是想单纯留条小命,隐姓埋名,他有更大的目的。
月姜心底不愿证实,奈何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景碌想带她去安国。
景碌总是给她下药,月姜已经昏昏睡睡十几天,精神很不好,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什么。
景碌也看出月姜并不是一个鲁莽闹腾的性子,慢慢对她放心几分。
落脚破庙停歇时,还愿意多跟她说几句话。
“皇嫂,放心吧,过了前面一个山头,我就不让你睡棺材了,这招用久了就没用了。”
“等翻过这个山头,再走十几日我也就不怕什么了,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月姜眼尾微扬,戏谑嘲讽:“你心思多,算计的周密,但安国骗过你祖父,你还信安国人的话,不像刚在战场上就勾结的安国。”
“殿下一直在追查景宫里的安国细作,怕不是你早在景宫内就遇上了,不然喝了毒酒的你怎么还会活着?”
“你早就是叛国罪人,是细作在帮你,能引你堂堂景国皇子走上这条路的人,同时也让殿下伤破脑筋都猜不出来。”
“怎么都要身份不一般,且最不可能,不会是郑皇祖母吧?”
景碌手中画土的木棍一顿,他歪头面无表情地睨向月姜,忽而咧嘴发笑。
“皇嫂套我话呢?不过你又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说与你听听也无妨。”
“我是怕安承焕出尔反尔,皇祖父的死便是血淋淋的例子,这不捏着你呢,你还不知道吧,你失忆了,你本是嫁去安国的太子妃。”
“我那好皇兄劫了你,断了你与安承焕的姻缘,给你哄来了景国。”
“我辛辛苦苦带你去安国,纯粹是好心让你与原本的夫君安承焕相聚。”
“安承焕没理由卸磨杀驴,皇嫂也该谢我,我活着,曾经的景国皇子身份也能给景砚未来带去困扰,安承焕杀我做什么?”
景碌自信满满将月姜所不知的,全景国一同隐瞒她的秘密说出来,多时未看见她有所反应。
连一点不信,丝毫惊讶都没有,景碌的笑容微滞在脸上。
俄而,他缓缓站起来,骤然捧腹大笑,笑的泪眼汪汪,难以止住。
景碌指着月姜激动:“原来皇嫂没失忆,我们倒是被你骗了,”他好奇:“皇兄,皇兄知道吗?”
景碌自问自答:“初时肯定不知道,不然凭你嫁安承焕,他就该处置了你,但皇嫂能瞒住皇兄,轻易是不能说的,给我,我就不说。”
“皇兄准不知道。”
景碌神神叨叨啰嗦完,猜准月姜一定没说过,下一刻又笑起安承焕来,他啧啧道。
“安承焕也当你失忆了,以为你被皇兄所骗,你说你没失忆,到了安国他怎么对你?”
景碌顿时想到一个主意,他蹲扑到月姜跟前,讨好道。
“皇嫂,咱们就也不告诉他好不好,我给你守秘密,他对你耿耿于怀,你去了定会对你有求必应,你帮我取得他信任,何愁咱们叔嫂联手架空不了安国。”
“等拿下安国,我再将你送回皇兄身边,多好。”
“哼,架空了安国,我也离死不远了。”
月姜别过脸去,景碌是心狠手辣之徒,被他骗的程素云,郑玉彤下场历历在目。
自己若真信景碌的馊主意,指望他做着回景砚身边的美梦,月姜能被景碌摆布一辈子。
景碌也知月姜会轻易答应才有鬼,他并不失望,站直身体收起笑容。
“不答应也罢,索性有你把柄,且看安承焕到底怎么对你吧。”
月姜讥笑,她能承认,还不能抵死不认了。
万没想到景宫隐藏多年的细作,居然会是郑太后,她仰头想多问详细些。
“郑太后自与先帝相知便相爱,她从没受过先帝冷待,如何下得了狠心肠害了先帝?”
景碌鼻腔微嗤,垂眼瞥她:“还不是女人家争风吃醋,本想害旁人,却被摆了一道害了皇祖父。”
“黎王,用饭了,”外间有随从将饭弄好了,喊景碌吃饭,景碌没再跟月姜多说,他迈步走出去。
偏屋只剩月姜一个人,她从景碌话里,以及郑玉彤之前指的一系列苍耳,细辛、桉叶、牛蒡子、马先蒿、决明子、夏枯草字中。
结合前一个害字,与马先篙的先字,是郑太后害先帝。
当年那场安国难是郑太后一手造成的。
月姜获悉了可怕的惊天秘密,一定要想法子通知景砚才行,不能放任景碌往安国去,郑太后还能在景宫做内应。
一上路,月姜就会被景碌迷昏。
不过这几日她昏睡次数太多,能察觉景碌给她下的药量少了,偏偏还是很难在棺材里做什么,又必须让景砚发现自己留的东西。
月姜动了动被捆绑的身子,蓦然摸到腕上的紫髓玉,她或许有法子博一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