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菲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柯越眼角的泪竟已经抑制不住地流下。“菲菲，你自由了，希望一切安好，不要将我忘了...”
    也不知道他这又是从哪个电视剧里看来的台词。还不等说完，身上的电话就响了。是一条信息，程菲菲发的，内容很简单：“开着你的车，到公园门口接我，别被人发现。”
    “我靠，菲菲没有丢下我。”柯越开心地跳起来，但他忘记屁股还在疼，落下时眼泪再次冲破了防线。
    从别墅后绕了很远的路，柯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丢了，这才终于避过别墅门口的黑衣人回到车上。
    开车的时候他都不敢将身子靠到座椅上，疼啊！要不是必须得坐着开，他都想把座椅给拆了。
    出别墅区大门的时候，之前那两个家伙还在，看向柯越时的眼神怎么都感觉不太友好。
    来到东山林语公园门口，并没有见到程菲菲的身影。柯越正在茫然时，后门突然被拉开了。也不知道程菲菲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上来就让柯越赶快开车。
    果然，柯越从后视镜中看到，别墅区门口的那两个家伙已经朝自己这边跑过来。算算时间，早就过了十分钟，都快半小时了，此时别墅中看监控的那些保镖应该已经发现问题。
    柯越不敢停留，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如离弦的箭般冲出去，不一会儿便拐进小路，终于再也看不到那两个讨厌的家伙。
    从见面起程菲菲便一直紧绷着的脸上，此刻也终于展现出笑容，就像重获自己的鸟儿，即将展翅飞翔。
    柯越同样被这种情绪感染到，似乎身上的疼痛都消失了，竟在车里放起音乐随声哼唱着。
    车子驶入主路，繁忙的车流彻底将他们淹没。相信就算再有人追来，想要从其中找到他这辆本就不起眼的车也是极为困难。
    柯越慢慢降低车速，心情放松下来问道：“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程菲菲还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不想继续留在那样的家中。这时她身上的电话响了，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父亲得到消息打过来责问自己的。所以她干脆不接，并将电话彻底关机。
    “去哪都好，最好出城，反正离那个冰冷的囚牢越远越好。”
    柯越点头，渐渐将车子驶出主路。
    城郊总是能让人沉静下来，远离都市的繁华，就仿佛逃离了世俗所带来的束缚与负担。程菲菲将车窗降下，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努力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就像个即将奔赴游乐场的孩子。
    柯越担心她发生危险，将车子开得很慢，一路向西，去追逐日落的方向。
    路过一座桥的时候，桥下的河水映衬着夕阳，打在程菲菲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柔美。柯越从后视镜中欣赏着，竟有些痴了，不知不觉已把车停下。
    程菲菲并没有责怪柯越停车，仿佛面前这条河也勾起她的兴趣，推开车门，飞奔着向往拥抱这份美好。
    柯越不知道程菲菲想要做什么，见她奔向河水，心中升起莫名地紧张，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便紧跟上去。
    绕过桥头，沿着一个缓坡下去便可以到河边。等柯越赶到这里，才发现原来河边不知是什么人牵来的两只小羊散放在那，程菲菲此时正蹲在一只小羊前，手中抓着几根草叶逗小羊玩呢！
    柯越总算安下心，可是刚刚跑得太急，现在突然放松下来脚底收不住，又因为在坡上，一个不小心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今天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好在坡并不大，柯越只是看上去狼狈些，倒并没有受伤。
    程菲菲和面前的小羊都被柯越搞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等看过来时，不禁被他狼狈的样子逗笑。
    “我说柯越，你这又是哪出啊？出门忘化妆了，想补点？”
    顾不得脸上是否有泥泞，柯越揉着再次被磕到的屁股龇牙咧嘴站起来，还不忘送给程菲菲一个尴尬的笑容：“又被你猜对了。”
    程菲菲看着此时笑得比哭强不了多少的柯越正要走过来，实在忍不住，笑着阻止他：“你可别过来，现在这副尊容都把小羊吓到了。”
    柯越尴尬地站在原地，一时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从桥底下跑了过来，见他手中拿着个不长的鞭子，应该是两只羊的主人。
    小男孩表情有些木讷，呆呆地看着程菲菲和柯越，似乎很少接触陌生人的样子。
    程菲菲笑着问他道：“这两只小羊是你的？”
    男孩点点头，似乎担心羊被抢走，又试着靠近几步。
    程菲菲继续问着：“我跟你的小羊玩会可以吗？”
    男孩明显有些犹豫，眼神略显紧张地从程菲菲身上移到柯越那边。
    程菲菲也许是看出小男孩的顾虑，柔声跟他说：“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到小羊的。要不我让这个大哥哥走远点好不好？”
    小男孩还是不说话，但也许程菲菲脸上的笑容真能让他找到一丝安全感，所以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程菲菲就像得到了心爱的礼物，满足地笑着，同时看向柯越：“你，到那边去不要过来。”
    柯越无奈，不过看着程菲菲此刻幸福的样子，他也无比满足。走远是不可能的，柯越来到河边，借着河面反光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有些狼狈，索性就着河水简单洗了洗。
    转回头时，程菲菲正追着一头小羊跑，嘴里发出银铃般欢快地笑声。小羊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她的魔爪，象征性地挣扎几下，被程菲菲一把揽入怀中。
    柯越是真羡慕那只羊啊！此时被程菲菲抱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看着轻抚过小羊皮毛的那只纤纤玉手，柯越如感同身受般同样被抚慰着。
    从认识程菲菲，还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她这样的一面。总感觉她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艺术家，遥不可及。但现在，她是那么真实，就像邻家的妹妹，追逐着简单的快乐。
    柯越就这样遥遥地看着，程菲菲与小羊仿佛化作梦境中的某个片段，那是无数次向往着的，生活该有的样子。
    直到夕阳彻底被远山遮挡住，小男孩不得不离开了，带着终于解脱的小羊，以及程菲菲恋恋不舍的眼神远去。
    柯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程菲菲身边，同她一起对着小羊和梦境告别。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此刻的沉静。程菲菲的电话已经关机，那么就只可能是柯越的。
    拿起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柯越正准备接听，却被程菲菲阻止了。“今天有什么事都先不去忙好吗？陪我在河边坐坐。”
    柯越没有反对的理由，收起电话，同程菲菲一起在河边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如果不是今天，他们也许还会无数次从这里经过，却不会停留，那便更不会发现原来这傍晚的河边，很美。
    夕阳虽然已经被遮住，但余晖仍然可以照亮河畔。对岸的杨树林，以及远处的屋舍映衬上醉人的橙红色。偶尔升起寥寥炊烟，在天幕上留下各种你可以想到的画作。
    但柯越还没来得及夸赞一番，身上的电话就又响了。这次是公司打来的，还真是不会挑时候。
    程菲菲的眼神里有几分责怪，柯越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
    程菲菲看他这副样子，干脆替他做出决定，一把夺过电话，同样按下了关机键。
    这回彻底安静了，眼前的世界重新回归美好，程菲菲的目光也再次落到远方。
    “最近安海发生了很多事，你知道因为什么吗？”程菲菲突然问道。
    柯越当然知道，但他不清楚程菲菲了解多少，或者说应不应该让她了解。
    “是发生了些，听说跟你家和宋家有些关系。”柯越笼统地回答着。
    “宋叔叔吗？所以也是因为这些事我才要被关在家里。”
    柯越听程菲菲仍然叫宋立帆为宋叔叔，感觉她应该真的什么都不清楚。这样也好，其实商场上的那些你争我夺又何必将她牵扯进去呢！
    “菲菲，商场中的事其实与你无关。”
    程菲菲点头：“是啊！集团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参与。爸爸和宋叔叔到底想要做什么那都是他们的选择，我只想过自己正常的生活。”
    “一定可以的，我向你保证。”
    柯越的话让程菲菲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似乎在问你拿什么保证？但最后还是没有真的问出来，今天他已经为自己做了很多。
    “你知道雨婷最近在忙些什么吗？”程菲菲换了一个话题。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在寻找可以合作的商场。”
    “合作？雨婷还想进入商场？”程菲菲疑惑地问道。
    “恩！应该是想再开一家吧！毕竟现在的万豪国际...”后面的话柯越没有说下去，因为发生过什么他们都知道。
    “也好，总归有点事情做她便不会继续消沉下去。吕少杰还在帮助她吧！”
    柯越点点头，却什么都没说。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能够感觉得到程菲菲对吕少杰的态度有点特殊。
    “总算还有个人能帮她，是应该为雨婷高兴才对。只是...”程菲菲突然叹口气。“我不喜欢吕少杰。”
    不喜欢？柯越搞不懂程菲菲的这句不喜欢到底是哪层意思？但他也不准备问清楚，反正不喜欢总比喜欢好吧！至少以后，柯越不用再为那份特别的感觉而担心。
    “我知道，不应该在你面前说你朋友不好。”程菲菲似乎以为柯越不说话，是因为她对吕少杰的反感。
    柯越却笑了：“没什么，其实少杰他的确有些时候很让人讨厌。”
    程菲菲再次转头注视着柯越：“看得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柯越同样注视着程菲菲，仿佛要寻找她心中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找到，似乎是自己想多了，这句话就是表面的意思那样简单。
    “恩！”柯越认同了程菲菲的说法。“少杰曾经帮过我很大的忙，几乎是救了我的命。”
    “难怪，看来吕少杰很愿意帮助别人。”
    “他就是那种如果认定是朋友，便会不遗余力付出全部的家伙。”柯越说这句话时，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笑容。
    可是程菲菲却不合时宜地打破了这份美好回忆：“秦怡佳也是这样吗？”
    柯越就像突然被雷劈中一般，表情瞬间凝固，竟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程菲菲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怎么关心，看到柯越这个样子，幸灾乐祸般笑了起来。然后便重新将视线移回到河面，看着波光远去，黄昏一点点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