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跟在曹家车队后边的眼线来报,曹家车队进了白城子,就地休息吃饭,吃完饭就再没有出来,看样子他们是要夜宿白城子。
夜猫张一看计划有变,重新制定抢劫计划。如果在狼尾巴山的隘口死守,那肯定是白天才能等到曹家的车队,白天下手的风险比较大,不仅曹家可以迅速组织抵抗,还有可能惊动城里的警察和伪军,这样一来即便自己得手,上百辆车的物资也不能轻易运走,自己的弟兄会造成很大的伤亡。现在最理想的方案就是把曹旋的车队堵到白城子,来个瓮中捉鳖。
夜猫张打定主意,马上将埋伏在山上的弟兄们集合起来,骑着快马,跑出狼尾巴山,往白城子赶去。
狼尾巴山到白城子只有十几里地的路程,手下的人马又经常往返这里,可谓是熟门熟路,即便是黑夜,按照快马的脚力最多一个小时就赶到了。
可是,蹊跷的事情发生了,夜猫张带着手下弟兄跑了一个多小时却看不到一点白城子的影子,天上的月亮虽然被薄雾笼罩,可也能辨明方向和路径,找不到白城子,夜猫张带着人继续往前赶,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白城子的影子。夜猫张让人把经常活跃在这里的“蚂蚱”和“大马蜂”找来,问他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二人肯定的说路绝对没走错,但现在肯定是走超了。
于是,夜猫张又带着一干人原路返回,让“蚂蚱”和“大马蜂”仔细辨别路途。二人按着记忆里的路径,小心辨认着周边的景物。又往回走了一个小时,“蚂蚱”觉得应该是这里了,他下马仔细查看道路和两边的树木,谁知天空中竟然布满朦胧的雾气,视线只能看到一米内的东西,夜猫张连自己队伍的兄弟在哪个位置都看不清楚,低声命令大家拉起手来,仔细搜索,别和队伍走散。坝上五月初的天气,很少能见到雾天,这半夜里放雾更是没有遇到过。
夜猫张一行人折腾了半夜也没找到地方,就在他们准备放弃,重返狼尾巴山的时候,大雾竟然慢慢地消失了,东方的启明星也清晰可见。“蚂蚱”兴奋的一指前方,对夜猫张说道:“二当家的,前边那白色的城墙不就是白城子嘛,也没有几步路,这弥天的大雾挡了我们的视线,什么都看不到。白白在这里转悠了几个小时。”
夜猫张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近在咫尺的白城子自己几十个人竟然转了几个小时才找到,难道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可是又一想,自己是个土匪,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怕他什么鬼神,俗话说得好神鬼怕恶人,今天我夜猫张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夜猫张传令下去人衔枚马裹踢,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往白城子靠拢过去,走到南城门入口时,看到门口有两个哨兵在那里昏昏欲睡,夜猫张派人悄悄靠近,将二人控制住,详细询问了院子里的人手及防卫情况,然后捆绑结实,塞上嘴巴。
行事谨慎的夜猫张并没有完全相信岗哨的话,怕中了圈套,安排“雪上飞”先进去侦查,如果可以行事就用火镰打火为号,如果戒备太严“雪上飞”就原路返回。
计议已定,“雪上飞”趁着夜色,蹑手蹑脚地从城门进入城中,这时曹家的人马刚刚经历了一场梦魇,都浑身疲惫,看着天色将明,也不防着会有意外发生,就都放松了警惕,根本没人发现“雪上飞”进入了城墙里。
就在“雪上飞”用火镰打火的时候,不曾想被“疤瘌头”给发现了。原来“疤瘌头”被曹旋问完话,有些内急,爬起来出去方便,为了躲开众人睡觉的地方,就到了较远的车辆旁边蹲着,正蹲着呢,听得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心里有些害怕,以为又是梦里的情节在作祟,就没敢声张,谁知一看来人打着了火镰,以为是要放火烧了这草料,心下一急,就大喊了出来。听到喊声的“雪上飞”暗道“不好,自己暴露了。”迅速把火镰往车上的草料点去,然后掏出手枪打了“疤瘌头”一枪。可怜的“疤瘌头”,未来得及提上裤子,就做了枪下之鬼。
看到“雪上飞”点亮火镰发出的信号,夜猫张留下五个人和自己在外边打接应,剩下的人就都冲了进去,和曹家的人打成了一片,曹家听到枪响后快速组织了还击力量,火力不断增强,看到一时也占不了便宜就迅速撤离了。
只是没防着这夜猫张居然玩了手阴的,躲在暗处,打了曹旋的黑枪。
曹旋听完“雪上飞”的供述,已是额头冒汗,脸色惨白,大腿中弹的地方又渗出血迹。
曹福说道:“二少,不能耽搁了,赶紧套车送你进县城。”
曹旋说道:“等配件回来后,你们修好车辆,先不要急着出发,派出人手打探狼尾巴山,小心土匪的伏兵,先让人占领制高点,然后再让车队通行,回去后好生安抚伤亡弟兄的家属,多拿出些抚恤费用。另外要增加岗哨,多配置火力,严加防范土匪滋扰。”
曹福带着哭腔说道:“二少,我都记下了,你赶紧走吧,再晚这腿就保不住了。”
家丁牵过双马拉套的马车,护卫铺好行李把曹旋架到车上,带着五个家丁,一路飞奔,往县城赶去。
且说夜猫张躲在城墙后,开枪打中了曹旋,报完名号后,带人飞驰而去。骑在马上的他心里充满迷惑,从夜里到现在发生的一些事情实在太过诡异,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先是五十多人的队伍,硬是围着白城子绕了半夜才找到地方,刚刚打曹旋时明明瞄准的是他的头,可是在开枪时却感觉自己的手抽了一下筋,好像被一股不明力量给拉扯着,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平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以自己的枪法,一百多米的距离那绝对是百发百中。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实在是太过离奇。
骑出去五里地,发现后边没有曹旋的人追出来,夜猫张命令手下下马修整,开始盘点自己的人马。有六个没出来,肯定是折进去了。出来的弟兄们有五个受了伤,伤势不是太严重,让人拿出金疮药给受伤的人敷上。
夜猫张带领众人摘掉头上的帽子,向着白城子方向朗声说道:“你我兄弟情意长,今日生死两茫茫;若得来生再相会,聚义厅里拜关王。兄弟们一路走好。”说完带领众人给没回来的弟兄们鞠了三个躬。
夜猫张给死去的兄弟遥祭完毕,眼看着天色已经大亮,自己带着这么多人的骑兵队伍,手里都还拿着枪,去城里或者走大道肯定是不行了,路上遇到rb人的部队自己随时会被消灭,只能暂时蛰伏到偏远些的山村去,让人马先休养生息,待到天黑再做道理。
夜猫张一行人离开白城子后,沿着林带小径一路往山里走去,行至半路,听到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夜猫张一行人驻足观望,原来是一个娶亲的队伍,正从乡间的小路上经过。娶亲的队伍很是排场,前边有人鸣锣开道,中间是鼓乐班子,后边是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伴着身边四人抬的花轿,最后边跟着送亲的队伍,人人手里都拿着包裹妆奁。看这派头肯定是大户人家在操办婚事。
夜猫张看着这喜庆的场面,凭自己的江湖经验断定,男方肯定是家资丰沃的财主人家,只有有钱人才能把婚礼办得非常体面,财主家娶的媳妇也必是如花似玉,只有女貌才能配这郎财。一个阴毒的念头冒了出来,自己带着人辛苦一夜,还损兵折将,何不趁现在绑个红票捞上一把,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要说这夜猫张还真是具备职业精神,不论何时何地都时刻惦记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准备随时开展业务。
夜猫张和身边的弟兄们一商议,众人都欣然同意,送上门的买卖怎么能不做。
夜猫张唿哨一声,众人便打马蹿到了路中央,将娶亲队伍截停了下来。
在锣鼓喧天中行进的娶亲队伍,正沉浸在喜庆的气氛中,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一队土匪,顿时乱作一团,乐队都停止了演奏,呆立在地上,轿夫们也停下脚步,互相对视着,不知所措。端坐在马上的新郎,年龄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盯着眼前手持刀枪,如狼似虎的一队人马,眼里透着恐惧,稚嫩的脸上挂着意想不到的表情,张着嘴想和身边的人问些什么,可又嗓子干哑发不出声来。在新郎坐骑边上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管事人,伸手握了一下新郎紧紧攥着马鞍的手,低声说道:“少爷,别慌,遇上土匪了,万事由我应付,切莫轻易开口,以防激怒他们。”
管事人走到夜猫张的马队面前,双手抱拳一躬身说道:“各位,在下有礼了,不知大爷们的马队从这里经过,多有冲撞,得罪了。不知哪位爷是瓢把子?还望您高抬贵手,让在下少东家的迎亲队伍从这里通过,在下一定奉上薄礼。”
夜猫张哈哈一笑,双腿一夹马腹,走到前边说道:“老兄,看来你是个明白人啊,我们是干什么的我想你也明白,我当着你这个明人,也就不说暗话。我们今天出来遇到点事,正准备找个有缘人化个缘,正说着呢就遇到你们了,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也不知道您给我们备了什么薄礼,还烦请您拿出来看看,也好让弟兄们看看眼。弟兄们说是不是啊?”
群匪放浪大笑,齐声喊道:“拿出来看看啊。”
管事人看着面前这些凶神恶煞,已是心下恐惧,额头微微见汗,适才被众人齐声一喊,更是惊得有些战栗,赶紧对着众人一抱拳说道:“诸位大爷稍等,在下这就去取。”
管事人向骑在马上的新郎走去,低声说道:“少爷,我们要是不出点血,今天这关怕是过不去了,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些,让我去搪塞过去。”
新郎说道:“管家,出来娶亲我也没带多少钱钞在身上,我身上也只有一个家传的玉佩值百十块大洋,其他的就是新娘子身上穿戴的金银首饰值些钱了,岳丈家陪送的贵重物品也早已送至家中,今天送亲队伍里带着的都是些妆奁衣着,不值什么钱。”
管家说道:“少爷,还是请您去和少奶奶说一声,把值钱的首饰先拿出来,过了当下这关,回去再置办,要不咱们今天就都回不去了。”
新郎一听,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从马上下来,走到花轿前,掀开轿帘,和坐在花轿里的新娘把眼前的情况说了一遍。新娘的年龄要比新郎略大些,遇事也比较能沉得住气,并没有因为惊吓而大声哭泣,而是沉稳的说道:“夫君,你且莫慌,我这就把首饰取下来,你交给他们,只要咱们人平安就好。”说完,把金镯子、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这些新娘子的心爱之物都一一递了过来。
新郎把新娘子的金饰和自己的玉佩还有十几块大洋一并交到管家手里,嗫喏着说道:“管家,就这些了,也不知道够不够。”
管家低声说道:“我只管先去应付,若能过关,算我们运气好,若还嫌少,我们再想办法。”
管家转身走到夜猫张马前,抬头看着夜猫张说道:“大爷,我家少爷今日大喜,这迎亲的队伍也没有多带钱钞,只合着少爷和少夫人的些许配饰,值得百十块大洋,权且请大爷们吃顿酒。”说完,举起手里的东西给夜猫张递了过去。
哪曾想,夜猫张冷哼一声“啪”的一鞭子就甩了过来,照着管家的面门就抽了过去,管家一声惨叫,捂着脸,重重地倒退了几步,手里的首饰撒落一地。
夜猫张大喝一声,马鞭指着管家说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怪不得你刚刚说是有薄礼送上,这礼还真他妈够薄的,弄块破石头,几件破首饰就想打发我们,你真是把我们当叫花子了。来呀,给我去搜。”夜猫张说完,手里的马鞭向前一指,身后马上有五六个精壮的汉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到娶亲的队伍里,不管男女在众人身上就是一阵摸索,很快人群里就传来妇女们的尖叫哭喊声和匪徒们淫荡的调笑声。
匪徒一番撕扯之后,在人们身上又搜出来几块大洋和百十块钱的骆驼票。夜猫张看着手下的战斗成果,微微皱了一下眉。这好不容易遇到的肥肉,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既然收不出钱财来,那就只能打这新郎和新娘的主意了。
夜猫张再不顾满脸痛苦垂首站在一侧的管家,径直向新郎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弱冠少年,容貌俊朗,面带恐惧,对着他一瞪眼说道:“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家里做什么营生。”
新郎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大爷,我是距离此地五里的盛德昌村人,名叫刘裕,家父刘永泰,靠收购贩卖皮毛为生。”
夜猫张说道:“贩卖皮毛,大生意啊,看来你家很阔绰哦。”
老实的新郎认真地回答道:“小本经营,家父在周边村庄收购牛羊皮子,自己熟皮后卖给中都县城的恒瑞祥商号,他们再做成品出售,家父只能赚个辛苦钱。”
夜猫张笑笑说道:“刘公子,你父亲不简单啊,能和中都县五大恒之一的恒瑞祥商号打交道,那也是大买卖人啊。这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现在骑马回去,让你爹拿一万块大洋出来,我保你媳妇和家人的安全。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到时候你要是拿不来钱,你的新娘子可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
“一万块大洋,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刘裕惊呼一声。
夜猫张冷笑一声:“没有?没有钱就只好拿你的新娘子抵了,两个小时之内我要是看不到钱,我就把新娘子先奸后杀。你家人要是敢去报官,我就带人杀了你全家,烧了你房舍。”
管家赶紧拉了一把刘裕,低声说道:“少爷,赶紧回去禀报老爷,让老爷带钱来赎人,不要在这里纠缠。”
刘裕瑟缩着看了夜猫张一眼,说道:“那我现在就回去凑钱,你一定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夜猫张说道:“这就对了,你放心去吧,我们要钱不要命。你要是偷着去报了官,我可就血洗你盛德昌。记住我的话,速去速回。”
夜猫张说完,刘裕起身上马,由于心里着急,几次从马镫上滑落,费了很大力气才爬上马背,惹得众匪一阵哄堂大笑。刘裕担心着自己的新娘,在匪徒们的嘲笑声中,策马远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