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你娘?”潘大强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儿子说。
潘虎红着眼圈点头道:“想!”
潘大强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了潘虎的肩头,“好小子!你有这个想法就成,走,咱们先回家。”
潘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爹,“爹,你答应救娘了?”
潘大强点头道:“答应了!答应着了!不过今晚上实在是太晚了,咱们要是再去牙行怕是要惹人家掌柜的不快了。”
“到时候别说赎不回你娘,恐怕还会害你娘被卖到不好的人家去。”
潘虎觉得有理,重重地点了点头,“爹,我知道了。”
潘大强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不过是半大的小子,早年又被凤娘娇养着,果然好骗。
这个时候他可从来没觉得潘虎是自己的儿子。
潘虎跟着潘大强回了家,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想着今日自己被父亲卖到了牙行,母亲又卖掉自己赎回了他。
他现在是又惊恐又担心,但到底是少年人,他听见隔壁潘大强屋子里传来的呼噜声不知不觉也有些困顿了。
他想着刚才他爹和他说的话,定是他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定是这样,明日他就能和爹一起将娘赎回来了。
潘虎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只是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了。
这个房间没有窗,屋子里几乎没有光亮,所以潘虎并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来到了这里。
“有人吗?爹!你在吗?”潘虎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喊了两声。
但这房间就像是一个深渊一样,静谧无声,连潘虎的声音也都吞没在了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潘虎尝试着动动自己的身子,可不知为何却软弱无力。
满心恐惧的潘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直接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可这里依旧没有人来回应他。
他就哭累了睡一会儿,等醒过来害怕地继续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个房间。
“主上,这个屋子里的是昨日才送来的。”一个男子没有情绪的说道。
“哦!那就一起验验货。”被尊称为主上的男子说道。
紧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间里终于是有了亮光,潘虎也被为外面的动静惊醒,他本能的向门口看去,但长时间的黑暗让他无法适应门口的光亮,不禁用手挡住了双眼。
被称为主上的男人带着手下走了进来。
“药喂过了吗?”主上问。
“喂过了,现在差不多是十二个时辰。”属下回答道。
“那看来这还是个顶用的,将他送去训练营吧。”主上吩咐完,转身便走开了。
潘虎终于从那个黑暗的房间里被带了出来,可是等待他的却是地狱般的折磨。
他们被逼着和不同的蒙面人搏斗,这些蒙面人不会真的杀死他们,但是会摧残他们。
潘虎一开始怯生生的根本拿不起刀,可随着他身上的刀伤、剑伤、镖伤越来越多,他也渐渐能拿的起刀了,也渐渐的如同猛兽一般朝着伤他的人猛冲过去。
即便他心里毫无胜算,可他终究还是败了,败的更加彻底。
“甘心吗?被人这样一直蹂躏,是不是很不甘心?”
这日潘虎一如既往的被刺的遍体鳞伤,他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脑子里全是悲愤,他想过要死,可是他不能死,他还没能将他的娘从牙行里面赎出来。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就这样走近他,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甘心?潘虎自然不甘心,可他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又为何突然遭受了这么多蹂躏和苦难!
“甘不甘心不是我说了算。”潘虎已经学会了如何面无表情的说话,语气里也听不出半点情绪。
“哈哈哈哈!”来人听到这样的回答哈哈大笑,语气也清明了一些,“想不到你竟然是这里面最识趣的。”
“来人!将他带出去,好好调教。”说完这人就离开了。
潘虎的命运也改变了,他不再被蹂躏,他被带到了一个普通的院子里,每日跟着一个师父学功夫。
这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个孩子,年岁和他不相上下,但身上也都有着和他一样的伤痕,脸上也都是一样漠然的表情。
他们就像是机器人一般,每日遵循着这个院子里的规则生活。
每周也都会喝一个男人送来的药。
没有人问这药是什么!他们只需要服从,服从,服从。
渐渐的,他们每一个人只记得自己的代号,连自己的名字和来历也渐渐忘的干净。
潘虎在清醒的时候曾经问过自己,“这样好吗?”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与其被日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忘的干净。
潘虎说到这儿的时候面色深沉,但看不出情绪有半点波动。
许是从那一日他就从来没把自己当个活人。
林云澈听到这里有些惊讶,“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正在秘密的培养你们这些死士吗?”
“你还记得你们的训练营在什么地方吗?”
“对于你口中的那个主上,可有见过他的脸?”
潘虎木然的回过神,“训练营每四年会换一个地方,具体的位置我们这些被训练的人根本无从知道。”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去过两个训练营,我能确认的是那里附近的山上总会山林茂密,花香遍野。”
林云澈微微的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们选择的地方足够隐蔽吗?”
可野山哪个不是山林茂密,花香遍野。
白婉清在一旁轻轻的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他们将人都送到了山上?”
潘虎几乎让人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一股干呕的恶心从胸口传上来。
已经好久了,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恶心的感觉了。
“是!”
“和我一样被抓去的孩子很多很多。”
“多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训练营里面每日都在死人,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
“它们堆起来像小山一样高。”
“训练营根本就不是什么训练营,那里是地狱。”
“我们这些能活下来的人,都是鬼,不是人。”
林云澈嘭地站起了身,“怎么可能,这么多的人莫名失踪,竟然都没有人去寻,或是报官?”
潘虎看了眼愤怒的林云澈,接着道:“如我这样的弃儿,有谁还会在意。”
“他们哪里还会有人寻!”
林云澈自然明白,可是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也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
“你接着说吧。”林云澈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道。
潘虎稍微动了动身体,继续说道:“林大人,您刚才问我有没有见过主上。”
“我没有。”
“每次主上出现的时候,都蒙着面,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年纪应该不算大,我们每个人的代号都是主上给起的。”
林云澈的表情严肃,很显然这件事远超过他的想象。
“那你们是何时被派来的,平日里又在哪里落脚。”
“除了你们这八人之外,是否还有别人?”
林云澈突然有些后悔让白婉清牵扯到这件事情中来。
若是还有这么多死士在,那白婉清现在就是极其危险的。
“回大人,我们是一早就被派过来的,一直住在城外的山野里,只有我们八个人。”
“那你们可有接受过别的命令?”林云澈眼神开始变得犀利。
潘虎攥了攥拳头,他垂下眸,一时没有开口。
“潘虎,入非你所愿,可出不出或许你还能选择。”白婉清突如其来的开口道。
“出?我还能出?如何出?”潘虎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木然,反而嘴角带着讥诮。
“做你想做之事,完成你未完成的事。”白婉清沉声说道。
潘虎突然笑了起来,“夫人......魔放下了屠刀还是魔,变不了佛。”
白婉清微微摇头,“不,是魔还是佛与刀无关,惟心耳矣。”
林云澈眯着眼睛插话道:“哼!好你一个潘虎,不就是想要我一个承诺吗?”
林云澈瞧了一眼白婉清,对于白婉清和潘虎一起唱戏倒是一点也不恼。
他知道若是自己将潘虎逼急了,他依旧是死路一条,那么他们这来之不易的线索就又断了。
“这个承诺我给你了,若是你能指出这背后之人,之前你被迫做的那些事就概不追究了。”
潘虎却是一脸不相信,“林大人,您不过一个知府,可有这么大的权力?”
林云澈哈哈一笑,“有没有,你不必管!”
“我只问你,可愿意竭尽全力助我?”
潘虎微微的低下了头,余光默默的瞥向了灶房的方向。
“我愿意!”潘虎终于吐出了这三个字。
潘虎随后从身上掏出了一张旧的发黄的信纸。
“大人,这是我从首领那里偷来的布防图。”说完,潘虎毫不犹豫地将图放在了林云澈的面前。
林云澈微微眯眼,这不是军队的布防图。
这看起来倒像是他们那个训练营的布防图。
“你刚刚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现在连这布防图你都拿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