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夏听了她的话,却轻轻摇头道:“不急,再等等。”
接着又有四五人展示了才艺,秦诗则把目光放在了席间众人的表情上,很快隐藏的矛盾就出现了。
在第七个人献艺后,席上同时站起了两个人,在皇帝亲指了其中一个后,另一个表情明显不大好看,连带那第五第六个人的表情也是带着微不可查的气恼。
这第五第六人大概就是为了捧这第七个上场的,可惜却被对方的人搅乱了次序,果然这抢了第七次序的人,表现十分好,得到了皇帝的第二声赞许。
还有三十几人,可这名额却已经少了两个,听闻往日瑞王夜宴赏月的五个名额从没有超过,皇帝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破自己宠爱的儿子府上的惯例,因此今日也不会有例外,最多是五个人。
后面的暗斗就有些激烈了,出现了几次两三人一同起身的局面,直到献艺进行到第十九人,皇帝的赞声送出了第三次,秦诗都有些也沉不住气了:
“我说,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容夏笑笑,随意道:“那就下一个吧。”
“那你等下是准备吟诗还是写字?”这两样他应该都能拿得出手,毕竟容夏在书学院都混得小有名气了。
容夏侧头斜看了她两眼,唇角一勾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秦诗的眼睛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来不敢置信地瞪大,最后忍不住低叫了一声:
“大哥!你不是闹着玩的吧?”
容夏摇摇头,“不是,我是认真的。”
楚雪也凑上来问道:“你要干什么出格的事,可别连累我俩!”
秦诗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看了一眼四周后,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样说不定会惹恼了boss,真被拉去砍头哇…”
容夏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低头看向两人的眼中露出一抹坚决,“没有风险哪里来的机遇,光靠吟诗写字这些现在怕是已经难以引起皇帝的关注了。”
第二十个上场献艺之人作画完毕时,席间躬身走入了不少宫娥,手里端着托盘挨桌送了些开胃的菜品上来,南边园子入口处站了两个太监,时不时轻声提醒着路过的宫娥们。
秦诗晚上没吃上饭,正好觉得饿,这会儿菜上来,她便取了银箸夹着吃了些,总算是垫了垫底。
楚雪冲着两人眨了眨眼道:“既然容夏要在后面扔重磅炸弹,那让我先上场可好?”
“去吧。”容夏点了点头。
秦诗却暗暗为她担忧,就练了一周不到的时间,真能在大boss面前表演么?
于是楚雪便拿了毯上的木剑走了宴席道:“陛下,这文邹邹的才艺过多了,小女耍一套剑法给诸位看,可好?”
她没有自报姓名。可皇帝显然是认得她的,轻轻一点头,道:“好,那便看看吧。
楚雪手持木剑在胸前一比划,便在宽敞的乌石板路面上下翻飞劈刺起来,一招一式都带气力,一身丹红衣装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她现在展露的并不是那种表演性质过重的剑舞,而是真真正正地剑法。
秦诗看向容夏,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楚雪,忍不住轻推了他一把:“喂,看呆了吧?”
容夏还未转开目光,只是喃喃道:“楚雪这家伙果真有两把刷子啊…”
结果,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重在展露才学的中秋宴上,耍了一套剑法的楚雪却得到了皇帝的赞许:“好,果然有乃父之风。”
就连楚雪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微愣之后便直爽地对着皇帝躬身道:“多谢陛下夸赞。”
归席后的楚雪脸上挂着难掩的笑容,秦诗难得十分崇拜地对她道:“楚雪,你真看厉害,能蹦那么高。”
楚雪嘴角一抽:“小诗,你不觉得我的招式很厉害吗?”
秦诗继续逗她:“看不懂,看不懂。”
这会儿赏月的名额只剩下一个,可是却还有一半的人都没有上场,之后又有几个可圈可点却不出彩的献艺,楚雪看着依然不动声色的容夏,催促道:“你还是早些上吧。”
容夏轻轻点头之后,刚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对面的两处席上也各站起一道身影,一窈窕,一高大。
“秦公子,刘公子,相信你们不会同我一个女子争吧?”
皇甫茹这话一出,可就堵得人难以开口,容夏和那姓刘的公子若说与她相争那就是在人品上落了下风。
如果不争的话,皇甫茹弹得一手好琴,说是仙乐也不过如此,真让她先来,有大半可能那最后一个名额会被她得去。
众人心里明白,便全都带着一脸好奇看向秦刘两人。
刘公子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还是坐下了,容夏却依然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对面的皇甫茹,只说了一句话:
“我从不轻视女子。”
饶是秦诗因为知道了容夏的打算而担忧,这时也忍不住在心头暗赞一声“妙”,席间众人都因容夏的回答一愣,之后投向他的目光都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皇帝也没有料到容夏会这般回答,一顿之后方才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位公子先来吧,朕要好好看一看你是有何本事。”
金口玉言一出,众人把眼神在立在席间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皇甫茹垂下头坐回到位置上,容夏神色平静地打算绕出矮案,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声低呼,接着便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容夏身后正有一名宫娥微微抖着身子趴跪在地上,而他背后的衣裳上从腰线到下摆全数沾染上了粘稠的汤汁,地面上是一摊沾粘着菜肴的破碎瓷片,不断有汁液顺着他的衣摆低落在碎片中。
席间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引去视线,有些人难免幸灾乐祸,有些人脸上则露着可惜的表情,但不管如何,容夏现在是无法上场了。
就算这中秋夜宴在不讲究规制,也不可能让他这副模样上场,这可是在皇帝面前,往大了说那就是御前失仪。
秦诗咬牙,心道:“这皇甫家可真够心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