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花？！！”
青玉双脚一软，直接吓得瘫跪在地上，她伸手抓住楚亦姝的衣摆，不死心地再问：“庶妃，当真是天花？真不是庶妃瞧错了么？”
“……”
楚亦姝知道青玉很难接受。
她也不愿相信秦王妃得了天花。
但，她不会看错的。
她十岁出头那年，戎城爆发过一次天花。
那时候，舅舅王致的儿子染了痘毒，他们夫妇二人怕死，就强迫她去照顾表弟。
自然，她也得了病。
好在她命大，活了下来。
老人说过，天花得过一次就不会再得了，所以，她才敢大着胆子来检查秦王妃的情况。
她对青玉说：“天花初期的症状和寻常伤寒相似，身体发热，不时惊悸，口鼻气粗，两眼发定。”
“但，得了天花的人，中指独冷，耳穴不热，耳朵后面还会有红色的筋点出现。这些症状……”
都和秦王妃对上了。
“可是……可是……”
青玉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王妃怎么就染了天花。
楚亦姝见她情绪崩溃、瘫软难动，重重拧了眉心，揪住她的衣领，整个将她提了起来。
她语气极重：“如今情况危急，哪里还管得了这些有的没的？！天花一旦爆发，那便是十室九空，甚至是户丁尽绝的大灾祸！现在没有时间给你哭的！”
“快，快按我说的，将整个秋水阁都封起来，把所有伺候的下人都叫来院子集合。你让春儿去前院禀告王爷，让他一定要尽快将所有和秋水阁有往来的人都隔离起来。尤其是大佛寺！”
她要是没有猜错的话，王妃应该是药师如来圣诞那日在大佛寺染上的病。
佛家诞辰之日，大佛寺往来不知有多少百姓，他们有的从京城来，有的从京郊来，更有的是从其他镇而来。
牵连之广，人员之复杂，难以估量。
若不能及时应对，整个京师连同附近几个县只怕都会在短短十数日之内变成人间地狱。
春儿之前也得过天花，她去前院回禀是不会有事的。
青玉从未见过这样的架势，到底还是乱了心神，“那，那王妃呢？不请大夫来看一看么？”
“现在不是王妃一个人命悬一线，是王府、京城所有人头上都悬了一把夺命的刀。我们越早控制情况，越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王妃这里有我呢，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王妃的。”
“好，好，庶妃，王妃就拜托你了！”
青玉红着眼睛，赶忙跑出去按楚亦姝吩咐的办。
楚亦姝掀开被子，解开秦王妃的衣衫，发现秦王妃脖子处、腋下处、心口处、小腿处已经出现了几颗痘子，只是数量还不多。
这便是痘毒已经在秦王妃体内蔓延开来的迹象了。
楚亦姝记得戎城天花爆发的时候，救治痘毒的大夫说了，治疗天花的关键，就是要让痘毒从体内排解出来。
只要能让痘毒发乎于外，不向内里攻于心，就能活。
秦王妃之前一直忧思繁重，病倒之后又缠绵病榻多日，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如今定是体弱之状，得想办法护住秦王妃的心脉，托住她体内的气才行。
楚亦姝叫人送来参汤，她掰开秦王妃的嘴，一口一口往里灌。
也不知是病得太厉害，还是为着别的什么，昏昏沉沉的秦王妃似乎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参汤怎么也灌不进去。
楚亦姝着急得连连拍打她的脸颊，将妙仪让她带来的拨浪鼓不住地在秦王妃耳边拨弄。
等到秦王妃微弱地蹙了眉心，楚亦姝赶紧凑到她的耳边，说：
“王妃，王妃，想想元祁，还有几个月就是元祁六岁的生辰了！元祁那样听话，那样懂事，元祁的生辰，你可不能不在啊！”
“还有妙仪！妙仪知道你病了，吵着嚷着要来看你。王妃，你得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不然，元祁和妙仪都会很伤心的！”
楚亦姝不知道秦王妃究竟为了什么而心思繁重，但，她知道，秦王妃很是疼爱元祁世子。
当母亲的，哪有不牵挂孩子的？
果然，当楚亦姝一遍遍在秦王妃耳边说着元祁的事情，秦王妃的嘴就动了动，楚亦姝赶紧趁着机会将参汤往她嘴里一勺一勺地灌。
一碗参汤下肚，楚亦姝总算放心一些，秦王妃能再撑一段时间，将秋水阁、王府都安排好了，再立刻请大夫来给王妃开药医治。
外头院子里，青玉也已经将秋水阁的下人全都叫来了院子。
楚亦姝给秦王妃盖好被子，来到外面将曾出过痘的和没出过痘的人分开。
出过痘的，有五六个，能继续留在院中照顾。
没出过痘的，楚亦姝就让青玉将他们领到王府后头空置的院子一人一间屋子隔离起来。
二十日内没有发病的，便没被传染。届时王府若病情控制得当，他们便能继续当差，和往常无异。
若二十日内有发病的，就请大夫来一一医治。
为免下人们恐惧害怕，不愿隔离，偷跑出去，将潜在的病症传播开来，楚亦姝特地同他们说：“你们放心，王爷仁德，王妃宽厚，府中每日都会按时派人给你们送饭送水，不会叫你们独孤无助的。”
安排好这些人，楚亦姝来到秋水阁门口，看向一直在远处候着的秀姑。
秀姑走过来告诉她，她小时候也生过痘。
楚亦姝点点头，让她先回家，沐浴清洗，过两日再回墨韵轩照顾妙仪。
“这段时间，妙仪就全托付给你了。”
秀姑点头应下，“主子放心，主子不在的这段时间，奴婢一定将妙仪照顾好，不叫妙仪有半点损伤。”
前院。
秦王得知府中有痘症爆发，也在第一时间将王府上下所有人员进行了排查，但凡和秋水阁有往来的，都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隔离开。
秦王还下令，从即刻起，王府每个院子都封闭起来，除了前院的人送饭送水还有一应生活必需物资外，其他人没有允许都不能离开自己的院子。
这样严令禁止，足见秦王对痘症的重视。
不过。
凡事都是一体两面的。
痘疫此等天灾，往往人鬼错杂。
但，若是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控制住疫症，救治病患，此乃大功！
秦王坐在书桌前，思索了一会，很快，他眼瞳深处有光亮一闪而过——
“高祥，备马，本王要去将军府见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