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朱四嫂看着纸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林柳儿连连点头：“当然，月儿性子稳，比两个小子好上很多，我教她一点字，不要半天就学的很好了。”
    朱四嫂捏着纸张的手紧了些。
    林柳儿也不谦虚，接着笑道：“我看月儿啊，以后读书考大学都是不成问题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朱四嫂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三嫂想要月儿上大学？”
    林柳儿不假思索回答道：“我呢，这辈子是没啥读书的机会了。倘若月儿能上又想上，我肯定是要供她读上去的，就看月儿想不想了。”
    朱月在边上害羞的笑笑。
    林柳儿摸着她的小脸，“月儿愿意的话，大些娘就送你去学校好不好？”
    朱四嫂看着地上乖乖站着的朱月，走了下神。
    林柳儿看到朱四嫂奇怪的表现，转了话头道：“刚说月儿说的起劲，还没问弟妹怎么这个点上门了。”
    朱四嫂没接这话，继续之前的话题。
    “三嫂觉得女孩可以上大学吗？”
    林柳儿反问：“为什么不可以？男孩能读书，女孩自然也能。”
    朱四嫂有点纠结，“三嫂，要是让女孩读大学，岂不是耽误了人生大事？”
    林柳儿沉默了一下。
    在这个年代确实不盛行女孩读书，农村里大多女孩十几岁就嫁人了，四弟妹有这样考量无可厚非。
    可是她有先知啊！
    要知道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读书都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她对自己的水平信心不大，知道难以考上没多大想法，只盼着后面开放做大生意。
    但是，她总该给孩子们尝试的机会，成功了他们的一生会更加顺利。失败了也不要紧，可以跟她一起下海做生意，也不会惋惜与时代红利擦肩而过。
    “三嫂怎么走神了？”朱四嫂问。
    林柳儿回过神，满不在乎的说：“耽误便耽误吧，比起她自己能因为读书获得的学识能耐，耽误这些不值一提。”
    朱四嫂顿了顿又道：“耽误了人生大事，后面再难找到好的人家可怎么办？”
    她看着林柳儿教几个孩子读书，也想让自己两个女儿跟着学点。可是她又怕到了岁数不嫁人，后面再难给她们找好婆家了。
    想着朱四嫂脸上的纠结更甚。
    林柳儿将自己想要说出未来发展趋势的心思一压再压，尽力心平气和道：“弟妹认为是读书有自己的生存能力更重要，还是靠着嫁人被人养活更重要？”
    朱四嫂一脸惶惑，似是不知怎么答。
    这两个选择都很重要。她既想要自己的女儿读书有一技之长，又想要两个孩子都能觅得好婆家。
    林柳儿看她一时还想不开，出主意道：“弟妹不妨让孩子先学点，看看适不适合读书。到了该上学的时候再让她们自己选择。”
    “她们什么都不懂。”
    朱四嫂还是很迟疑。
    林柳儿反问：“那弟妹能给她们挑个好未来吗？恕我说话难听，弟妹只是比几个孩子多活了十来年，略懂些庄稼作物，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读书的作用。弟妹怎知读书不能改变命运？”
    朱四嫂倒也没反驳林柳儿的话。
    这话也确实无法反驳。她就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做了母亲，她的世界从来都局限在娘家婆家里，看不到更远的地方。
    朱四嫂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倘若不读书的话，两个女儿也会跟她一样，一辈子局限在这里，围着家庭孩子打转，一眼就看到头了。
    朱四嫂想到两个女儿未来的样子，心中一紧，赶紧抓着林柳儿的手道：“三嫂，如果我让蓝丫头和荷丫头读书的话，她们是不是会活的更好些。”
    林柳儿看着她这为女儿考量的样子，虽然有点不忍心给人家泼冷水，但是她也没办法打包票。
    轻声道：“弟妹，这要看你怎么看待了。”
    朱四嫂疑惑地看着林柳儿。
    林柳儿叹气道：“读书了肯定会更加容易获得好的工作，也更有可能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在我看来是比草草嫁人生子好上很多。”
    林柳儿指了指边上的朱月，笑道：“我便盼着月儿多读些书，不用留在这小山村，脸朝黄土背朝天。”
    “三嫂，我想让两个孩子跟着你读些书可以吗？”
    正当林柳儿以为朱四嫂下不了决心的时候，朱四嫂开口了。
    林柳儿很是意外，谨慎开口。
    “弟妹都不用多想想吗？”
    朱四嫂摇了下头，坚定道：“不用，只要是为着她们好，怎么都行。”
    林柳儿没忍住道：“弟妹，读书是有开销的。”
    读书向来不是两个字而已，要付出时间精力，以及金钱。
    即使在她这启蒙没有学费，也有纸笔开销。后面去学校读书还会有更多开销，比如学杂费之类的。
    朱四嫂却是下定了决心，半点不退缩。
    “我还年轻，下完工也可以打点猪草多挣些工分，怎么着也能供着她们读几年书的。”
    看着朱四嫂这般模样，林柳儿很是钦佩。
    在这样一个年代，恨不得把女孩当佣人使。朱四嫂能毅然决然的让孩子们读些书，只为她们活的更好，当真是好母亲。
    林柳儿的诧异落在朱四嫂的眼中，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三嫂，我脸上有东西吗？”
    林柳儿感慨道：“你可真是一个好妈妈。”
    朱四嫂的脸瞬间红了。
    “三嫂这是笑话我呢。”
    林柳儿摇头，“怎么叫笑话你，我这是由衷的佩服你。蓝丫头和荷丫头有你这样一个妈妈，真的是幸福。”
    “三嫂。”
    朱四嫂被夸得有点不自在了。
    林柳儿看着她这简单至极的模样，忍不住对她更加亲近了。
    “弟妹，后天早上便让两个孩子过来吧。虽然我念的书不多，但是给她们启蒙还是可以的。”
    朱四嫂感激的直点头，伸手就想从兜里拿钱。
    可是老朱家别的儿媳都还没分家，手里都没钱，朱四嫂也不例外，手摸了半天连一毛钱都没摸出来。
    朱四嫂涩红了脸。
    “三嫂。”她不自然的开口，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柳儿看出她的窘迫，暖声道：“我只是教两个孩子认些字，哪里需要弟妹如此客气！”
    朱四嫂想反驳，可是却又拿不出钱来，浑身不自在。
    林柳儿趁机转移话题，“弟妹还没说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朱四嫂愣了下，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昨天听你说，家里有多的花布，我便想过来拿一下。”
    林柳儿也想起这事了，笑着一拍脑袋，站了起来。
    “弟妹等我一下，我这就进屋去拿。”
    说着人就进了房间，不过片刻便拿着一尺花布出来了。
    “弟妹，我这花布是前两个月在县里买的，花样大约不是最时兴的了，莫怪。”
    林柳儿说的客气，朱四嫂却不敢应，连声道：“三嫂舍得把这么好看的花布给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感谢都来不及。”
    说着便接过林柳儿手上的花布。
    朱四嫂摸着布有点迟疑，“三嫂，要不这个布留着给月儿做身衣服吧，我就用土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