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陈玄的到来，数不清的眼线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些眼线，不仅有张梁势力的，还包括中立势力和亲天师势力。
    这就是太平道唯一圣帅的含金量。
    而且，陈玄和圣女并肩出现，而后天师特意将陈玄留到最后。
    这些微妙的信号，牵动着巨鹿无数人的神经。
    于是，当天晚上陈玄独自拜访天师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很多案头上。
    “陈小子，你来了。”张宝冲陈玄点点头。
    “平日里这个时间天师已经休息了。”
    “不过这次他下令，如果你来找他，就把他叫醒。”
    “你先在这里等等，天师一会儿就到。”
    会客厅里，只剩下陈玄一个人。
    与常人的想象完全不同，声名显赫的天师，个人生活却简朴得很。
    刷成白色的墙壁上，看不到名家字画，只悬挂了一张全国地形图。
    没有上漆的案上，不见精致的瓷制茶具，只有几个带着豁口的陶碗。
    如果不是门外站着几个护卫，任谁都会将这里当成寻常农村人家。
    陈玄暗暗感慨，原本的历史上，如果不是天师猝然离世，黄巾的命运未必那么短促。
    要知道，在天师离世很多年之后，各地的起义都未曾停歇，这些起义，大多数是黄巾余部发动的。
    最有名的，当属青州军，青州军规模一度达到三十多万。
    曹操正是在收编了这些久经战阵的青州军人之后，实力才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初步具备了逐鹿天下的资格。
    其次，还有黑山贼，在黄巾起义失败后兴起，成为盘踞冀州的重要势力，其首领张燕，同样出身黄巾军。
    陈玄把玩着手中的粗碗，正思索间，天师来了。
    “陈小子，你对老夫的传家宝感兴趣？”张角打趣道。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粗碗，甚至可以说是破碗，居然被张角戏称为传家宝。
    陈玄站起身来迎到天师身边，慢慢搀扶着张角坐好。
    “简单朴素，不忘初心，天师您的传家宝胜过家产万贯。”
    张角微微动容：“说得好啊，可是有些人，却只盯着那些浮华表面的东西，已经忘了自己的出身了。”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说道：“你做好决定了没有？”天师拍拍自己旁边的地面。
    陈玄拱手道：“陈玄资历尚浅，恐怕未能服众。”
    “这个位置，多少人都死命地盯着，陈小子你倒好，送到你手上，居然还要推辞。”
    张角并不生气，反而是笑呵呵地说道。
    宠辱不惊，才是上位者该有的姿态，陈玄现在的表现，正是受宠而不惊的写照。
    “你说说，除了你，还有谁比较合适？”
    “宝弟吗？他一直在帮我做事，虽然杂事处理得不少，但是缺乏真正的威望。”
    “等我一死，原本给他几分面子的人，可就不听他的喽。”
    张角回头看看一脸悲戚的张宝，竖起第二根手指。
    “或者张梁？”张角鼻孔出气，轻笑了一声。
    “如果你去那里转转，肯定会大开眼界的。”
    “听说他的起居用度，可是不亚于一般的王公贵族。”
    “就连他手下的军官，已都染上了骄奢淫逸的不正之风。”
    “你今天来得晚，没有看到，有些渠帅在喝我这里的粗茶时，眉头都皱起来了。”
    张角又端起碗来，灌了一口，脸上现出满足的神色，仿佛那粗劣的茶水是绝世佳茗。
    “那样的人，不能担任太平道天师。”张角放下茶碗，冷冷地说道。
    “至于其他那些渠帅，也有几个比较不错的，但若让他们执掌太平道大权，恐怕他们就会乱了阵脚。”
    显然，天师对太平道内部的各色人物都相当了解。
    张角又将目光投向一直静静聆听的陈玄。
    “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只有你了。”
    “把你升任为圣帅，不是没有原因的。”
    “能让圣女一见之下，就连老父亲都忘掉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的庸才？”
    张角冲陈玄眨眨眼睛。
    “素儿在你那边，可是没少给我来信说你的好话。”
    “所以我们之前虽然没有见过，但我对你的了解可一点都不少。”
    天师停住话头，满是深意地望着陈玄。
    “多谢天师厚爱。”
    “陈玄心中有个更合适的天师人选。”
    天师愣住了。
    他的舌头都快说焦了，陈玄怎么在还是不开窍？
    除了陈玄，哪还有更好的人选？
    难道，他是怕张梁等人的报复？
    可是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陈玄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啊。
    “你放心，张梁那边我自有安排。我只是病了老了，并不是不中用了。”
    陈玄拱手笑道：“天师，这个人确实比我更加合适！”
    “行，那你就说说，还有谁更适合执掌太平道？”
    陈玄施施然说道：“那人就是天师您本人。”
    张角有些生气了：“如果我尚有寿数，还会筹划下任天师的事吗？”
    他感觉陈玄的玩笑开得有点过火了。
    “天书的最后一卷你也读过了，其上记载的道术，委实是神妙难言。”
    “但是，我要劝你一句，不可沉迷于天书上的道法。”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轻易使用道法，是会折寿的。”
    “我可不想素儿嫁给一个适合郎君。”
    张角剧烈地咳嗽一阵，擦擦嘴角，又开始习惯性地交代后事。
    陈玄有些感动，正色说道：“天师，如果我有办法延长您的寿数呢？”
    一旁的张宝激动地站起身来：“什么？陈小子你真有办法？没开玩笑？”
    “我就算胆子再大，又怎么可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延寿的法子，正是天书所载，七星续命灯！”
    天师张角的身形一下子坐直了，震惊地说道：
    “七星续命灯？你学会七星续命之法了？”
    张宝满脸不可置信地望向陈玄：“才短短半天的工夫，你就悟透了天书的后两卷？！”
    张角张宝两兄弟，自从得到天书那天，就日夜不停地研习，又怎么会不知道七星续命术。
    在太平要术这本天人之书的所有法术里，七星续命术属于比较高深的一个了。
    张角不是没有动过续命的主意，奈何七星续命之法，就连他都没有完全掌握，因此不曾想过尝试。
    陈玄轻笑道：“天书博大精深，陈某并没有完全悟透。”
    “但是，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人的生辰，由南半星君写就，人的死日，由北斗老翁决定。”
    “七星续命之术，小子斗胆为天师一试！”
    张角和张宝对视一眼，满脸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