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谁不想搭上复社这条大船。
以后吃香喝辣的还有靠山,谁找麻烦,就报上名号,俺是复社滴!
陆文声坐在西厢房,摇着折扇,品着好茶,显得十分惬意。
这时张溥从门外进来,陆文声急忙从座椅上站起来,上前拜道:“学生陆文声,拜见张先生!”
张溥嘴角扬起,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陆大人免礼,何必自谦,我虽有功名在身,却不曾入仕,断不敢受陆大人此礼。”
说着便请陆文声坐下。
陆文声谦虚道:“先生若想致仕易如反掌,我等不过是朝廷小吏罢了,怎敢在先生面前称大人。”
张溥不愿和陆文声互相吹捧,心里依然瞧不起他,便收起笑容。
单刀直入道:“陆大人,今日到访有何赐教?”
陆文声亦感到张溥冷淡的态度。
但是作为老江湖,他还是低声下气的说道:
“先生,名声鹤起,又创办复社,天下文武豪杰趋之如骛。
都想追随先生门下,鄙人不才,也想追随先生,陆文声愿为先生效犬马之劳!”
陆文声这几句话倒是说的发自肺腑,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放在二人共同的茶案上。
“学生知道先生办的是大事,必定要有所打点,学生力薄,还请先生不要嫌弃……”
张溥看了一眼他推过来的银票,手都没动一下。
“我复社倒不是陆大人所说的什么文武豪杰之类,复社收的是年幼的青年才俊。
要不就是功名在身之人,其实话说回头,也就是几间草堂陋室,坐而讨论文章罢了。
也没什么好加入的,陆大人身为临西县令是干实事的人。
把一县治理妥当便是功劳,复社空谈之地,我看不适合陆大人。”
张溥这几句话,堵的陆文声非常的憋屈屈辱。
言语里嘲讽陆文声不是科举出身,年龄又大,透露着陆文声江湖气太重。
也就是太低级,不适合跟复社这种高级会所一块玩。
陆文升脸一阵红一阵白,极其不自在。
没办法谁叫张溥是当代清流楷模,声望一呼百应。
陆文升继续放低姿态,咬着牙做着最后的争取:“先生,你我都是同乡,同为江苏太仓人。
先生念在同乡情份亦要提携学生一把,今后有什么教诲,学生定当言听计从!”
其实吧,陆文升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溥立马给个态度,收不收另说,最起码给别人一个台阶下。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时候张溥听见旁边的寒暄声,应该是侯询候大人到了。
此刻他更加无心和陆文升对话,本就存在偏见,怎么可能相谈甚欢。
张溥的反应确实极为霸道不给后路:“别说是同乡,就是亲戚达不到我说的两条。
我亦不会让他进复社,陆大人,人各有志,加入我复社并非一定好事。
不加入复社未必是坏事,陆大人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一样可以取得好名声!
我还有事,恕在下不能奉陪,就不送陆大人了,案上的银票还记得拿走。
当知县竟然有这样大的手笔,张某好生佩服!”
说罢头也不回的开门去了。
只留下陆文升错愕的愣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动弹,甚至忘了起身。
手里的折扇也忘记了摇动。
没想到张溥竟然狂妄到如此境地。
陆文升从北直隶一路赶来京师,准备了银票孝敬,姿态又放的如此之低。
得不到半句好话不说,反而落得张溥一阵冷嘲热讽。
先是讽刺自己不是科举出身,又嫌弃自己年龄大,后面又讥讽自己不是好官。
这他妈的也太侮辱人了吧?
这么晚了,饭也不管,我都闻到猪头肉和原味九转大肠的香味了!
这就是你张溥的待客之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杀人不过头点地!
我陆文升和你张溥近日无仇,往日无怨,何苦这样嘲弄?
你们复社都是个个干净?当官的都是清官?没有一个贪赃枉法的?
陆文升收住心神,平复了情绪,收好了银票,走出了西厢房。
望着东边房间烛火通明,房间内的人推杯换盏吃着酒肉,陆文升露出反感又阴狠的表情。
你张溥也就是徒有虚名罢了,如此厚此薄彼,拜高踩低。
这一笔账,我给你记着,不弄死你张溥,我就不姓陆!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别院。
张采和吴昌时看见张溥回来,原本想问陆文升怎么安排的,可是侯询在这里,也不方便问。
四人就坐在一块,喝着国窖五粮液,吃着提高男性雄风的大补美味,好不快活!
酒过三巡。
张溥开口道:“候大人,这次救周大人,全靠您发力了。”
侯询会意放下碗筷说道:“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给司礼监秉笔曹化淳打过招呼。
他推辞说这事他办不了,给他银票他也不拿。”
吴昌时问道:“候大人,这是为何,宫里的大太监不都是很贪财的吗?”
侯询摇摇头回道:“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皇帝最近不知怎么地,把宫里的事调教的很严。
这事不单单是你们着急,朝廷还有别的大臣,都纷纷上疏请求放出周延儒和温体仁。”
张采道:“那皇上那边什么反应?”
侯询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五粮液的作用,慢慢说道:
“皇上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不是很明了,但是有关于周延儒和温体仁的奏疏,一律留中了。”
张溥急道:“那是如何是好!咱们现在没有解题的方法!”
张采和吴昌时一齐看向侯询,希望在他口中获得有价值的消息。
侯询哂道:“张溥,你急什么?没消息我今晚也不会来这。”
张溥转忧为喜:“大人,有别的方法?”
侯询说道:“曹化淳不办又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办,后头我找到了同是司礼监秉笔的王之心,他可以帮忙。”
张溥反应快:“王太监什么条件?”
侯询赞许的点点头:“王之心说,插手这事风险太大,挨板子都是事小的。
说不定会发配去给太祖守陵,所以银子不是小数,一口价五万两!
王之心还说,如果觉得价高,可以另请高明!但是过期不候!”
张溥、张采、吴昌时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张溥发声:“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能通到皇帝身边就这么几个人,这银子该出还得出。”
说着,示意张采拿银票。
张采没有犹豫,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张溥。
张溥数了数,把几张银票递给侯询说道:“候大人,这五万两银票给王太监的。”
说着又数出一万两银票递给侯询,诚恳的说道:“这一万两银是候大人这几日为我们打通关系的辛劳费。”
侯询亦不推辞,不做扭捏状,爽快的一并收下。
“行,明日我就把银票给王之心送去。”
“好,有劳侯大人了!”
“候大人!卑职敬您一杯!”
“咱们一起敬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