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弟子告退！”
    戒色连忙躬身离开，看向林夷的目光，心悦诚服。
    论慧根！
    自己不如林夷。
    “林佛子，似乎总能看透本质。”
    不空世尊惊叹开口。
    “有无皆不立，真在有无中。”
    “世间哪有那么多真真假假，唯心而已。”
    林夷摇头。
    “滚经台，似对我无用。”
    唐敬宗在滚经台上狂滚一番后，有些失望。
    林夷和不空世尊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绝望者，滚经台是悟道至宝。
    不入绝望，那它就与凡石无异。
    两人不曾道破，一路朝着烂柯寺而去。
    片刻之后，众人已来到菩提树下。
    菩提树枝叶如盖，枝桠间有佛光垂落，一花一叶，都有经文浮现，有古佛诵经，禅意不绝。
    树下，一口棋盘横陈。
    两块青石对立，正是当初两位仙人对局所坐。
    不管是棋局，还是青石，其内都有仙韵在流转。
    林夷倾听，却是感觉耳畔有道音似有似无。
    若是不经意一听，道音不绝于耳。
    可若是用心去听，那道音又消失不见。
    “林佛子，请坐。”
    不空世尊择一石而坐，举手相邀。
    林夷于不空世尊面前坐下，辉光甲与唐敬宗，则一左一右的站在林夷身后。
    “林佛子，有何不解之处，但问无妨。“
    “老僧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空世尊道。
    “当初夷光酒会上，世尊曾口吐莲花，绝五味者，不知六气，斩七情者，不知十戒，不知此话怎解？”
    林夷虚心请教。
    六气！
    正是生死轮回酒的副引。
    “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徵为五声。“
    “六气，阴、阳、风、雨、晦、明也。”
    “人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
    “十戒为我佛门十大戒律：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
    “十戒加身，为的就是让我佛宗弟子，可不执于心、不执于身。“
    “达到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
    不空世尊道。
    “原来所谓六气，指的是阴，阳，风，雨，晦，明么？”
    林夷若有所思。
    “嗯。”
    不空世尊点头，而后话锋一转：“林佛子当知，我佛宗修士，讲究五蕴皆空。”
    “实不相瞒，老僧在酒山夷光之会时，亦是有所不解。”
    “五蕴皆空，即可成佛。“
    “那是否只要遵守清规戒律，就可五蕴皆空，立地成佛？“
    不空世尊自嘲一笑道。
    “自是不可！”
    林夷摇头。
    “是啊，立地成佛，岂是如此简单？“
    不空世尊摇头笑道，“林佛子一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于老僧而言，却是醍醐灌顶！”
    “真正的五蕴皆空，不在于清规戒律之约束。“
    “而在于心！“
    “我心不动，自是五蕴皆空。”
    不空世尊双手合十。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正是这个道理。”
    林夷笑道。
    “是啊！”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林佛子，你这佛道，直至本性，却也有些风险。“
    “很像李谪仙的七魔六难仙法。“
    不空世尊眸光睿智。
    “世尊何解？”
    林夷反问。
    “林佛子，你之佛道，认为只要心中有佛，就不会被外物所动。“
    “可直面一切烦恼，达到不被一切困扰的圆满心境。“
    “此言，对老僧自然大有触动，可若是心性不坚者，入了此道，怕是要先历经七情，以七情入道。“
    “七情一道，最是伤人。“
    “若走不出，必然成魔。“
    “毕竟世上只有一个李谪仙。“
    “七魔六难加身，一朝不慎，就将坠入无间地狱。”
    不空世尊慎重道。
    “世尊有所不知。”
    “其实这句话，还有后半句。”
    林夷看向不空世尊的目光满是钦佩。
    不空世尊！
    不愧是当世佛道第一人。
    有大智慧！
    曾经得悟于箴言，却也看出了问题。
    不盲从。
    “还有后半句？”
    不空世尊一怔。
    “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林夷正色道。
    “若是如此，那便对了。”
    不空世尊抚掌开怀大笑：“林佛子此道，为天生佛骨之道，非常人之道。”
    毕竟世人，能做到一切随心，却又恪守本心者，实在太少了。
    “六气，若为阴、阳、风、雨、晦、明，那这六气副引，难道是要取其真意？”
    “阴阳之道？”
    “风雨之道？”
    “还有晦明之道？”
    林夷若有所思的自语。
    “林佛子，似乎有些迷惘。”
    “这六气，关乎修行？”
    不空世尊问道。
    “事关弟子，金丹之道。”
    林夷笃定道。
    “金丹之道么？”
    “若是如此的话，那这六气，怕就不是老僧口中的六气了。“
    不空世尊思忖道。
    “还请世尊指点迷津。”
    林夷行礼。
    “林佛子，且看！”
    不空世尊开口之间，顺手抓住一朵自菩提树上飘落的花瓣，笑而不语。
    林夷看着不空世尊，心里一震！
    不空世尊见林夷，似有所悟，淡淡说道，“修行以悟道明理为先，不悟大道，必落入旁门，不明至理，必陷入盲修。”
    “然悟道明理，不在于表象。”
    “林佛子，老僧不知你的金丹之道，却也知道金丹之道，在乎自身。”
    “你可曾想过，天地有六气，曰阴阳风雨晦明，那人是否亦有六气？“
    不空世尊不紧不慢的道。
    金丹之道！
    修的是自身一口气，绝非外物。
    “通了！“
    “世尊拈花一笑，不在于花，而在于拈。”
    “世尊拈的是自身之道！”
    “于世尊眼中，此花就是世尊之道。“
    林夷此时，若醍醐灌顶，心中有一点灵光浮现。
    “生死轮回酒！”
    “主引生死门，为我悟之生死道。”
    “六气，当为我体内真一之气。”
    “六为虚数。”
    “并无定法。“
    “七八可以，九十也行。“
    “至于红尘百味，世间种种，本就在我心。“
    林夷起身，声若黄钟大吕，道音滚滚，周身有一重重道韵，铺陈开来。
    气海之中，酒道宝瓶猛地一震，就有磅礴的真一之气，被林夷牵引而来。
    “吾之道，为酒之道。”
    “酒可蕴生死、吐阴阳，可纳六气，可合红尘百味。”
    林夷开口之间，体内生之意、死之意、阴之意、阳之意、剑之意……诸多真意，尽归于气海酒道宝瓶之内。
    同时亦有离别之意、不舍之意……红尘各种滋味，融汇于其中。
    此酒，非酿于轮回坛。
    而是酿于林夷气海根基之中，酒成之日，亦是丹成之时！
    “恭喜林佛子，今日金丹道成。”
    不空世尊看着林夷，起身一笑，神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