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景帝处处谋划，费了那么多力气，就是想要铲除慢慢铲除敬王的势力。
可如今，他自己的丈人竟然成了敬王的伥鬼！
私贪粮库以致南方大乱，大头竟然还都让敬王弄去了，这岂不成了拿他的名声、偷他的银子去贴补他的仇人！
“怪不得……怪不得那天陛下气成这样……”
“太可笑了。”楚凝芷冷笑一声，“皇后完了，潘家也完了，不，以后没有潘家了。”
“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潘家已经落魄了几代，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上两代，京中就彻底没有这一号人家了。
可偏偏因为先帝的私心，故意给轩景帝指了这样一个不相配的王妃。
轩景帝夺嫡成功，王妃也成了皇后，潘家跟着鸡犬升天。
哪怕轩景帝不满意皇后，但有先帝赐婚在，只要皇后不犯下无法挽回的大罪，轩景帝都没法废后。
何况皇后还育有嫡长子，轩景帝更要顾及长子的颜面。只要皇后还在一天，潘家的荣誉就倒不了。
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本是天大的好事，可潘家心气儿大，光有虚名不满足，还想再有些实权，成为真正权倾朝野的高门大户。
若有能与野心匹配的脑子倒也罢了，搏一搏，说不定真的能成。可偏偏一窝子蠢货成了一家，这么大的问题，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异常。
若真叫他们这么供养着敬王，几年下来，怕是军队都养了一批了。
怎么能不叫轩景帝生气！
这时候，楚凝芷反倒有些庆幸了。
幸好轩景帝心思深沉，能压住脾气，否则那天要是把火发到她这来，她可承受不住。
“陛下发了大火，孙泰隐隐约约听见这几句，事关重大，娘娘，咱们要不要通知家里？”
“不，不能说，父亲和哥哥一向谨慎，便是不知道也不会让自己置身其中，反倒是知道了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这样的机密要事，越是不知道才越安全。”
楚凝芷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楚家掺和进青州之事。
楚家的事做的并不是完全摸不着线索，哪怕明面上查不出来证据，可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只是贪粮案倒也罢了，可如今涉及到党派之争，还是轩景帝和敬王两党的争斗，这就不是如今的楚家能掺和的事情了。
权力倾轧之下，楚家这几条人命连填缝都不够的。
好在，看轩景帝的态度是没有怀疑楚家。
楚凝芷呼出口气，提笔给家里写信，明面上杂七杂八写了一堆，暗地里却只有四个字。
谨言慎行。
……………………
钱绍和苏瑰一回来，前朝很快就乱起来了。
两人到南方去一趟，回来带了不少东西，各种证据都是用大箱子装的，一箱箱的往来信件看的朝中众人目瞪口呆。
证据确凿，轩景帝当即下旨将潘家上下全部下狱，并令御林军前往潘府抄家。
可抄家抄出来的数目却和账册上的数对不上，轩景帝大怒，命刑部严查此事，并由大理寺从旁协助，务必要查处从犯。
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与潘家关系稍近些的都想尽办法撇清关系，生怕就沾上了这诛九族的大罪。
“娘娘连着看了几日的雨，还没看腻吗？”
秀芸捧着一杯热茶放到楚凝芷面前，怕寒气吹着楚凝芷，又将面前的窗户掩小了些。
“这雨清静，看的人心都静了，怎么会看腻呢？”
秀芸笑笑，“如今，宫里怕也只有娘娘还有这个心情看雨了。”
“刀扎在谁身上谁知道疼，又不关我的事，我着什么急。”
“急着看皇后的热闹呀，这两日路过福宁殿的那条路都热闹了不少呢。”
素馨凑得近了些，“尤其是明瑟殿的人，都快长在那条路上了，甭管什么时候路过，肯定能看见明瑟殿的人在附近。”
“皇后这会儿不是在兴德宫前为潘家求情吗？已经回去了？”
“没呢，皇后还在跪着呢。只是慧妃也不敢派人在兴德宫跟前看热闹啊，所以就派人守在福宁殿跟前。”
“皇后都跪了快三个时辰了，大皇子没过来？”
“没有，大皇子一直在静安殿没出来过，想来是不知道应该劝皇后还是应该劝陛下。”
“皇后虽然不成器，但是大皇子一直被太傅教的很好，最起码的是非是知道的，此刻怕也是在忠孝之间为难。”
楚凝芷低下头看着桌面上缓缓冒着热气的茶杯，“陛下对皇后没有半点情分，皇后的后位能否保住全看大皇子。”
“选哪一个都很为难，但无论如何，大皇子总要做出抉择的，长痛不如短痛，时候差不多了，也该加一把火了。”
过了半个时辰，明瑟殿西边侧门悄悄溜出去一个小太监，那太监轻车熟路的进了静安殿。
不一会儿，皇后在兴德宫为潘家求情连头都磕破了的消息就传进了大皇子耳中，大皇子再也坐不住了，推开拦门的太监就冲了出去。
一路跑到兴德宫门前，果然见皇后跪在那里求情，额头上红肿一片，还渗出了丝丝血迹。
“母后，母后您怎么样？”
皇后泣不成声，“锦儿……锦儿……你外祖……”
“母后！”大皇子跪在皇后面前，“外祖父若是被人诬陷，父皇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若他真的做错了事情，那也只能依律行事啊！”
“母后，您要顾惜自己的身子啊，您额头都磕破了，不能再跪在这了！”
皇后连连摇头，“不，锦儿，那是我的家人，那也是你的家人啊！我们怎么能弃他们不顾呢！”
“母后！他们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呀！这如何宽恕！您是当朝国母，更不能徇私啊！”
“母后，您和儿子回宫去吧！”
皇后一把将大皇子推开，“不是的！那是你的外家呀！没了外家，往后你如何在皇子中立足？”
两人在殿外争论不休，轩景帝在屋里听了个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