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是逗一会儿猫还是睡一会儿，素楠突然推门进来说道：“娘娘，长春宫的孙常在有喜了。”
    “有喜了，可准吗？”
    “已召太医看过了，说是还没到一个月，胎气尚有些不稳。”
    “还不到一个月，那日子差不多，我记得上个月她侍寝过一次。”楚凝芷叹了一声：“赶在这个时候有喜，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罢了，安排章太医再去给她把个脉，确保别出什么问题。另外，告诉内务府 需要什么能给准备的尽量给，皇嗣最要紧。”
    “这是我管事之后宫里怀上的一个孩子，无论生不生得下来，还是要尽量安宁些才好。”
    素楠点点头，“奴婢明白，孙常在召太医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这会儿估摸着有不少人都知道了。”
    “这种消息也瞒不住人，知道就知道吧。派人禀报陛下和太后了吗？”
    “已经有人传信儿过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收到消息了。”
    “那咱们也过去吧，这也算是一件大喜事。”
    “那奴婢给您拿一件兔毛披风穿上吧，春日里风透骨得很。”
    “好。”
    楚凝芷到的时候，屋里除了孙常在就只有吕美人和诺美人两个人，旁人还没来得及收敛住情绪赶过来。
    孙常在一听楚凝芷到了，立刻便想过来行礼。
    楚凝芷进屋便赶紧让秀芸将人扶起来，“快不必多礼了，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可是千万要小心些。”
    “多谢娘娘，礼不可废，嫔妾无事。”
    “小凡，快扶你们小主坐下。”楚凝芷坐在旁边笑着问道：“太医怎么说的？”
    孙常在轻轻抚摸着丝毫看不出来的肚子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太医说还没到一个月，还有些没坐稳胎。”
    “月份还小，就更要注意了，满三个月之前都不能放松，平日起卧行动都要处处小心，吃用上更是不能差错一点儿半点儿，知道吗？”
    “是，多谢娘娘教导，嫔妾一定都一一记在心里，便是为着这个孩子，嫔妾也一定会处处留心的。”
    楚凝芷点点头，又对着芷箐苑的众人说道：“这些话你们也都记在心里，平日不可有半点松懈，日用的东西务必小心谨慎。”
    “你们的性命都系在主子身上，若是孙常在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都别想着独善其身。不是本宫严苛，而是告诫你们，别为了一时小利而折了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众人纷纷跪下应道：“是，奴才谨记于心。”
    “多谢娘娘为嫔妾说这些话，有您这些话，嫔妾也能安心些了。嫔妾是第一次有孕，什么都不懂，幸好娘娘愿意教导。”
    楚凝芷道：“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重要的还是你的谨慎，万事千万小心。”
    “是，嫔妾都记住了。”
    “本宫已吩咐过内务府了，若你有什么需要的只说就是了，只一件事，如今虽然天暖了不少但仍是春风刺骨，你胎气不稳，千万别贪凉。”
    正说着话，轩景帝便到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楚凝芷笑着回道：“孙常在是第一次有喜，臣妾叮嘱几句罢了。”
    “正是，懿妃娘娘很是用心，叮嘱得很仔细，臣妾十分受教。”
    “懿妃说得有理，你是该多听听的。可对过日子了？”
    “臣妾命内务府拿了彤史来，还没来得及对日子。”楚凝芷一边说一边示意薛齐将彤史递过来。
    轩景帝面色随意的翻着彤史，一边说道：“不到一个月，日子倒是对上了。胎还没稳？”
    “太医说月份太小，所以有些不稳。”
    楚凝芷淡笑不语，只温柔地看着轩景帝。
    “既然胎气不稳就好生养着吧，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懿妃，她会帮你想办法的。”
    轩景帝又陪着说了几句才道：“你好生歇着吧，朕还有朝政要忙。”
    “臣妾恭送陛下。”
    直到轩景帝走了，太后才派了宫女过来送赏赐。
    来恭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楚凝芷在那又陪了一会儿，尽到了力才离开了。
    ……………………
    回到广和宫，秀芸低声道：“孙常在确实有了身孕，按脉象看确是不足一月。”
    “是真怀了就好。”
    虽说宫里有人怀孕了事端是肯定少不了的，但假孕是尤其麻烦的一件事。这说明，孕还没怀上呢，就已经先生事了。
    “奴婢瞧着，孙常在怕是有些心思。”
    “有些心思才是正常的，怀着身孕若是什么心思都没有那才奇怪呢。只要别太过分，都不要紧。她安安稳稳的生下孩子，对我也算是件好事。”
    “奴婢只怕孙常在今日抢话的样子来者不善啊，做惯了被重视的人，失去之后还能适应吗？”
    “有几个人愿意归于平凡呢，还得往后看，她要是真想拿这个孩子作筏子，我也不会由着她的。”
    “清静了这些日子，怕是有人的心思活了。”
    素楠突然说道：“奴婢觉得陛下似乎也没有那么在意孙常在的孩子，今儿言语里似乎也带着些轻慢的意思。连太后也没有亲自过来看看，甚至连苏叶姑姑也没过来，只派去一个一等宫女。”
    “雪灾刚过，又怕起涝灾，这个时候陛下想来也没什么心思高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多少是个好兆头。”
    “如今宫里也没有那么缺孩子，一个还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的胎，太后自然没多重视。”
    “看她的运道和本事吧，能生下来就一切都不一样了。无论是男是女，生下来总是多承一份血缘的。”
    “太后今儿在做什么，按理来说怎么也该过去看一眼啊。”
    素楠凑到楚凝芷耳边低声说道：“今儿两位小主子都没让过去，好像是太后有些不舒服。”
    “太后病了？”
    “咱们的人也不好安插到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去，都是在外围多一些，如今只知道太后和苏叶从今儿从早上就没出去过，后院也熬上药了。”
    楚凝芷点点头，道：“孙常在有孕，咱们也该亲自去禀报一声，叫太后安心。”
    如今正是春日里，没有冬天那么冷，外头也是热闹多了。
    从广和宫出来，一路上楚凝芷不知见到多少小丫头三五成群的凑在一些叽叽喳喳地说笑，看得楚凝芷都觉得格外轻松几分。
    “果然是开春了，少见宫里这样热闹。”
    心情一好，连路都显得短了不少，不多时，楚凝芷便已到了寿康宫。
    太后倒是没有不让楚凝芷进门，一通禀门就开了，快到正殿时，苏叶也出来迎接，一路领着楚凝芷进屋。
    “姑姑怎么还亲自出来了，这路我都走过多次，怎么也不会找不到不是。春日里风硬，瞧着是暖和了，但也不好常在外头的。”
    “多谢娘娘还记挂这些，奴婢哪就那么娇贵，一向是风吹惯了的，不打紧。”
    楚凝芷笑道：“我屋里有一块上好的风毛，等回去我叫人送过来给姑姑做个披风吧。您最是太后重视的人，更得注意保养身子。”
    “若您一个大意，没注意就病了，太后娘娘肯定也要挂心，也不适应没有您在身边呢。”
    苏叶笑着也没拒绝，只点头道：“那奴婢就倚老卖老收了娘娘这块风毛了。”
    “一块风毛而已，姑姑安心收着就是。”
    几句话的工夫就已经到了正殿门口，守门的宫女直接开了门让几人进去。
    “参见太后。”
    太后半倚在床上，“哀家一猜你就要过来的，坐吧。”
    楚凝芷缓缓上前坐在早就备好的软凳上，轻声说道：“臣妾瞧着您似有疲态，是不舒服吗，可找太医看过了？”
    “不打紧，年纪大了，总有些老毛病的，叫太医过来也不过是些多修养、少忧心之类的话，没什么用处。”
    太后叹了口气，“亏得如今有你，后宫的事很是妥当，也不用哀家跟着操什么心了，倒比从前还好些。”
    “罢了，不说这些了，孙常在怎么样，绘云回来说孙常在胎气有些不稳？”
    楚凝芷回道：“是有一些，不过太医说是因着月份太小的缘故，好生将养，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那就好，这两年宫里热闹了不少，这都是你的功劳。”
    “太后夸奖，臣妾愧不敢受，臣妾也没做什么。”
    “你这孩子就是太谦虚，宫里多些孩子，怎么不是你的功劳。依哀家看，如今一个妃位还是低了些。”
    “哀家另有东西给你。”说着，苏叶从后面端出来一个盒子。
    太后亲手打开盒子，拿出一支极为精致的九尾衔珠金凤步摇，说道：“这支步摇是哀家从前常戴的，如今给你正好。”
    说着，太后抬手将那支步摇簪在了楚凝芷头上。
    “这步摇太贵重了，臣妾……”
    楚凝芷话未说完便被太后拦住了，“你的品性哀家是知道的，你担得起。”
    “戴着吧，你平日的打扮素净了些，戴上这支步摇正合适。”
    楚凝芷轻声道：“臣妾多谢太后。”
    ……………………
    出了寿康宫，楚凝芷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把那支步摇拿下来，好在楚凝芷怕冷，到如今还没有把轿辇换成春夏使用的，有帘子挡着，外头看不见倒也不会太过招摇。
    一直到回了宫，素楠又拿出手炉递给楚凝芷，才说道：“依奴婢看，太后娘娘是有意吊着您呢。”
    “太后是在故意敲打我，如今宫里我最得势，比起皇后就差一个名头，太后是怕我得势便似皇后一般坑害皇嗣。”
    楚凝芷将步摇摘下来递给素楠，“多漂亮的步摇啊，收起来吧。”
    “太后在宫中耳目不少，娘娘要不要戴几日？”
    “戴不戴都不要紧，太后的意思传达到了，我知道了就足够了。这东西还是太招摇了些，我也不想在宫里招摇过市。”
    “陛下疑心重，太后也不是真菩萨，风头太盛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暂且支应着吧。”
    “最多再过一两个月，秀女便要进宫备选，到时候也稍微有人能分一分。”
    提到秀女，素楠便道：“常家姑娘必然要入宫的，到时有她在，也能叫别人少惦记您些。”
    “此次秀女入选的多是要在雪灾的功臣家里点人，那几位都颇负盛名，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宫里的清静日子不多了。”
    楚凝芷压低声音道：“趁这个时候多备些人手，等她们进了宫，又是一场难打的仗。”
    “娘娘放心吧，这会儿咱们可不是刚进宫的时候了。”
    “得到的东西越多，就越怕失去。我进宫的时候就只有你们几个能信得过，凭着一腔胆子就闯了进来。如今什么都有了，反倒怕起来了。”
    “娘娘不是怕，娘娘从来都没有真正怕过，不过是谨慎罢了。娘娘走到今天，不是只靠胆子大的。”
    楚凝芷轻笑一声，“就会说好话哄我，我知道，我和刚进宫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要狠心得多。”
    “宫里生存，狠是第一位的，娘娘做得一直都很好，狠但不恶，甚至更有一份慈悲心。”
    “行了行了，快别夸了，听得我耳根子都热了。我歇一会儿，有事你过来叫我。”
    “是，娘娘睡吧。”
    春日花开，正在楚凝芷以为秀女进宫之前都能清静些的时候，忽然一个消息打破了这份清静。
    “娘娘，方才六皇子的奶娘云氏把奴婢拦住了，说有要紧事要禀报您。”素馨匆匆进门低声禀报道。
    楚凝芷眉头一皱，问道：“跟六皇子有关？”
    “云氏不肯说，但奴婢看她的样子是很着急的。”
    “你悄悄地把她带进来，别让人瞧见了。”
    “是。”
    云氏面色慌张地跟在素馨后面进来，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地上。
    “懿妃娘娘，求求您救救六皇子吧！”
    “你先起来回话，六皇子到底怎么了？”
    素馨要扶云氏起来，云氏却是不肯，坚持要跪在地上说。
    “娘娘，六皇子起了高热，已经烧了几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