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八月初,南越局势恶化,街头巷尾弥漫着冲突的气息,陇城西宫内一片萧条之中,也只有此处还算一方净土。
宫墙之内,草木凋零,亭台楼阁显得格外落寞。不过,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下,仍然有一处地方仿佛是与世隔绝的净土一般。
那便是朱韦颜所立下的公主殿。这座宫殿位于陇西宫殿的一角,四周环绕着葱郁的绿树和娇艳的花朵。
尽管外面世界动荡不安,但这里依旧宁静祥和。宫殿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几位神情严肃的守卫,他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确保公主殿的安全。
“滚,你给本公主滚,本公主不会答应你的,绝对不会!!那些心思你想都别想,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公主!?”
朱韦颜立性格倔强,一席缟素白衣,似是为自己死去的父皇而穿,豆大的眼泪落下,咬着牙冲着三哥怒吼着,眼底皆是满满的倔强。
那单薄的身影在风中显得如此孤寂与无助,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却充满了不屈与决绝。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她白皙娇嫩的脸颊滑落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泪花。
“小妹呀,你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吗?谁来?!你等着朱韦颜砷吗?!可笑,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也敢跟本文争位子,都快两个月了,还不到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待着。”
朱韦颜琨怒目圆睁,冷峻的面容因愤怒而变得扭曲,阴执的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吓人。
现在的他已经掌控了整个南越皇城,不仅如此,他还在出入城之地设置了重重关卡,只要那个人敢出现,他就敢叫人直接射杀。
反正他已经杀了这么多兄弟了,也不差多杀上几个,对他而言问题不大的。
“哼!!不用你管,你休想轻而易举的登上皇位,门儿都没有!休想!!本公主就不相信你能杀了所有人!!偌大的朝堂,还能没有一个敢反驳你的吗!?”
朱韦颜立此刻浑身颤抖,银牙紧咬,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遏制住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软弱抽泣之声。
只见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朱韦颜琨,那凶狠的目光之中,不仅充满了无尽的恨意,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倔强与不屈。
这般仇视的神情,直叫人看了心生寒意,仿佛只要朱韦颜琨胆敢轻举妄动,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面对朱韦颜立的愤怒与决绝,朱韦颜琨却是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轻蔑的冷笑:“小妹果然是个倔强的,不过十六弟和十九弟可不是硬骨头,已然被吓得尿裤子了呢!?小妹你是不会想要见识一下那牢狱的滋味的,不要再挑战本王的耐心,听懂了吗?!”
说罢,朱韦颜琨又是一阵肆意狂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朱韦颜立却依旧挺直腰板,壮着胆子直视着他,毫不退缩地回敬道:“一群没用的软骨头,中看不中用罢了!!不然你为何还要来此?!不就是因为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分量不够吗!?”
不得不说,这位小公主还真是聪慧过人。倘若事情真的按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下去,恐怕此时此刻,他早已命人送上一杯剧毒无比的美酒,将那位于西宫的她送去黄泉路了。
只听得那朱韦颜琨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句恶狠狠的话语,企图以此来威胁。
“好啊!你且等着瞧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本王定会把朱韦颜砷那颗该死的头颅送到你面前来!他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倒要看看届时小妹是否还能够像现在这般镇定自若!”
说完这番狠话之后,朱韦颜琨愤怒地一甩衣袖,转身扬长而去,留下身后一阵冷风呼啸而过。
就在两人争执这日夜里,梁空名慢慢悠悠的抵达陇城,与那朱韦颜砷达成协议,答应帮他成事。
后短短一个月内,梁空名两人先是与小公主朱韦颜立取得了联系,三人里应外合互相传递消息,精心策划之下,避开各种眼线,终于成功盗取了朱韦颜琨的调兵虎符。
这年十一月底,就在朱韦颜琨还没来得及反应之时,三人于陇城西城门华西门聚首,连夜发动兵变,将朱韦颜琨射杀于华南宫中。
朱韦颜砷原本以为梁空名只是个文弱书生,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他也算是逐渐对梁空名改观了。
要说梁空名的武功嘛,那的确算不上高强,与江湖中的那些顶尖高手相比,或许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是他的脑子却是灵活的,玩起阴谋来可一点也不逊色,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时,梁空名都能迅速地分析出其中的关键所在,并想出应对之法。
许是经历的多了,也想开了很多事情,现在的梁空名看上去成熟多了,少了几分年少轻狂,多了一些沉稳内敛,不再像从前那般冲动莽撞。
此番,有了梁空名的相助,朱韦颜砷‘很快’便成功即位,离别之际,宴请他做客南越皇城。
月盘高悬于空,云淡风轻之时,南越一年四季如春,哪怕是十一月底的夜里,院中赏月也不见丝毫冷意。
“此番多谢你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敬你一杯。”
朱韦颜立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眼底藏着些许的悲伤,饶是如此也装作面色如常,保持着她身为公主的骄傲。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在下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去完成所托之事而已,实在当不起二位如此重谢。”
“若二位真要感激,那这份谢意还是留予我国女帝吧!毕竟此事也是奉她之命行事。”梁空名面带微笑,举起酒杯向对面二人示意,言语间尽显谦逊有礼。
只见他与对方交谈时,一言一行皆矜持而守礼,动作优雅大方,让人找不出半点差错之处。
眼前的这个人,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短短一年时光,竟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就连当初的一丝影子都难以寻觅到了。
朱韦颜立下意识地侧身凝视,此刻梁空名的模样变得太快,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恍惚之感,仿佛站在面前的这个男子并非是她曾经熟识之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
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和现在的形象重叠在一起,却又显得格格不入,这种强烈的反差令她一时有些失神。
宴会最后的离别,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韦颜立鬓间落下一串清泪,终是收回了想要叫住他的手。
“喜欢的话就去追,这才是我记忆里的妹妹,不是吗?”朱韦颜砷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兄妹俩神情相似,站在高台之上,与她的身影仿若重合。
不知怎得,这一刻,竟让人真的觉得他们是兄妹了,也许是因为以前一个静,一个闹,现在却是两个静,便越发的像了吧。
“以前的我说什么都会去追,现在的我……我却有些不确定了,也许我我……不够……”
朱韦颜立此刻却是不够自信的,她此番也算是骤逢大变,令她渐渐懂得了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曾经的朱韦颜立,无论面对何事,只要心中认定,便会毫不犹豫地奋力追逐。
然而如今,历经诸多变故之后的她,竟变得不再像从前那般果敢坚定。此时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迷茫与迟疑,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彼此离得很远,任凭怎么追都追不上,望着前方那看似遥不可及的目标,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
一个熟悉坚定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带着那份少年人的肆意张扬:“我朱韦颜砷的的妹妹自然是最好的,不许你怀疑自己,想起就去,想回来就回来。这才是我们南越的好姑娘,敢于拿起,也敢于放下,可不能婆婆妈妈的!!”
说话之人正是身侧的朱韦颜砷,他一脸认真又赤诚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满是鼓励与信任。
朱韦颜砷戏谑的笑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内心的第一选择是什么,去做就好了,做不好就回来,哥哥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当他说出这番话时,整个人仿佛瞬间变回了年少轻狂的少年,敢爱敢恨,随心所欲。
朱韦颜立似是受到了鼓励般,眼眶之中饱含着滚烫的热泪,紧紧地咬着嘴唇点着头,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又坚定的回应:“嗯!!”
“两年,若是两年后,我得不到他的爱,就回陇城来。哥哥便替我择婿吧!”
“好!!”兄妹两人相约一笑,两年之约即成。
朱韦颜立放下自己南越公主的身份,跟随梁空名离开南越都城,随他游山玩水去。
只因梁空名他并未回京,只将此事完成之后,令人传信回京,暗卫等进京详说,自己便不回了。
祁与殿内,云妡柔端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轻轻摩挲着一封刚刚送达的信件,她收到这封信件时,已然是十二月出头。
屋外的世界早已被洁白的雪花所覆盖,形成了一幅银装素裹的绝美画卷。屋内地龙散发着温暖的热气,将整个房间烘得暖洋洋的,形成鲜明对比。
云妡柔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袍,袖口和领口绣着精美的银丝花纹。
她那如瀑般的长发随意地挽起,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住,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更衬得她面若桃花、肤如凝脂。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看信件?!别忘了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可不能熬夜,有什么事情明日在看也不迟。”
只见闻笙闲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外面随意地披着一袭颜色淡雅的浅紫色披风,脚步略显蹒跚地摸索着朝着她缓缓走来。
“知道了,你这粘人精,粘我腹中的孩子了。”云妡柔的嘴角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闻笙闲走到云妡柔身边坐下,他像是受到某种本能驱使一般,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臂,搂住了云妡柔那略显臃肿的腰身。
这个动作熟练而又亲昵,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重点是他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却能如此清楚的知道她在哪?!可见是真的太过了解云妡柔了,一举一动都了解的透透的。
闻笙闲微微低下头,将嘴唇凑近云妡柔的耳畔,轻柔的声音问道:“这信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说出来,我替你想想法子,也省得你留我一人独眠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和好奇,说到最后竟还有几分的委屈。
云妡柔把信放在一边,心下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一下南越那边的事,继而笑着摇了摇头,又说:“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是些繁琐的小事罢了。”
“那明日再做吧,困了就早些歇息吧。你若不好好睡觉,腹中的宝宝怕是又要不老实,闹腾得让你不得安宁啦。”闻笙闲一脸关切地问着,小心的护着她。
此刻的云妡柔,已经怀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她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如今已微微隆起,仿佛藏着一个正在悄悄成长的小生命。
这隆起的弧度虽然并不明显,但却足以让人感受到那份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期待。
云妡柔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温柔地回应道:“知道啦,你果然是够啰嗦,我听你的话,早点去睡。”
说着,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的腹部,眼中满是母爱。
只是一想到这个小家伙在里面一天天长大,心里就忍不住充满欢喜呢。
尤其是闻笙闲最近,似是愈发的喜欢趴在她小腹,仔细的听孩子们的动静。
明明什么都听不见,可闻笙闲就是乐此不疲,就好像这样才能心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