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书房。
楚璃月刚冲了个澡,身上隐隐蒸腾着水汽。
她仅穿了件黑色束腰抹胸裙,身姿尽显,长腿袭人,带着美人出浴的独特风情,成熟又性感。
只是,她纤长的背影少见透出一股浓浓的颓丧。
她光着脚,长腿弯折,后背抵着冰冷的墙面,靠坐在窗台上。
窗外天色已沉,书房柔和的灯光斜照在她身上,勾勒出沉郁的剪影。
她沉默着点燃了支烟,烟雾流动中,她纤长的手指插进及腰长发中凌乱抓抚,冷眸中满是悲戚心痛之色。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她驱车回到庄园,进门便见叶瑾瑜十指穿插,双臂支撑在桌子上,目光低垂注视着身前的纸张。
他似乎在等她,她一进门,他便偏头望向她,目色深沉难辨。
他极其懂她地率先开口:“人还没醒。”
“另外,检查结果出来了。”
他表情沉寂,顿了顿,说:“聊聊,商量一下后面的事。”
楚璃月摩挲了下指尖,迈步于他身旁坐下。
叶瑾瑜将检查结果向她身前推了推,抱臂靠在椅背上,一时沉默无声。
当楚璃月一字不落看完了检查结果,他微微仰头,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声音沉缓:
“他的情况比我想象得要糟糕,他沉睡时,身体机能也处于半休眠状态,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他身体的负荷。”
“如今他醒来,身体机能全盘复苏,身体将要承受的消耗与负荷也远大于沉睡时,所以……”
“他身体恶化得很快。”
手指轻捏了下眉心,纵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很残酷,他还是绷起面色,冷沉出声:
“他体内病灶已经完全复发,加上要支撑苏醒后身体机能运行,他身体完全支撑不了这样的消耗。”
“所以接下来,病灶会反扑得会非常快。”
“他身体将会进入前所未有的虚弱期,也就是iv病症的全面爆发期。”
他无声轻吸一口气,手指无声捏紧了手臂,暗自咬牙,一字一顿:
“三个月。”
“最多四个月。”
“这是我能保住他性命的最长期限,也是二三期手术的最后期限。”
“一旦过了这个期限,他只要病发,我基本难有反制的能力,他那时的身体也无法达到手术要求。”
话落,空气陷入一片冰冷与死寂中,几乎能让人窒息。
头顶,华丽的水晶吊灯垂下柔和的光辉,楚璃月绝美的容颜隐没在阴影中。
她背靠在椅子上,纤细的手指捏着检查结果的一角,没有过激的反应,只是周身气息冰冷到能将人冻结。
良久,她周身笼罩在光影中,开口,声音冰冷如积雪,嘶哑如拉锯:
“手术,你准备到哪一步了?”
叶瑾瑜沉声回:“我这边已经一切就绪,只要三号试剂与骨髓就位,我随时可以开始。”
楚璃月沉默起身。
叶瑾瑜目光闪动,露出挣扎,咬牙间,猛然开口:
“我必须提醒你,我可以为他手术,但……我只有五成把握!”
“只要失败,他没有下手术台的机会。”
楚璃月脚步顿了顿,垂在身侧的纤细手掌无声捏紧,许久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其实——”
叶瑾瑜突然起身,修长手指紧捏在桌边,艰涩道:
“我还有一种治疗方案——保守治疗。”
“不为他做手术,提取二号,三号试剂入药,采用慢性治疗。”
“可以保他五年生存……”
他住了口,目光复杂望着楚璃月向远处走去的冰冷背影。
楚璃月回房间看了一眼,萧无劫怀里还抱着那个她塞进去的枕头,脸色苍白如纸,睡得很沉。
她去书房相通的空房间中冲了个澡。
温凉的水自淋浴喷头洒下,她的心也如水滴一般,止不住地坠落。
一股自灵魂深处涌起的无力感让她身体都不禁摇晃了一下,她伸手扶住瓷砖墙面,沉沉垂首,水珠顺着发丝与肌肤滑落而下。
她调高了些水温,蒸腾着的热气水柱一遍遍冲刷在身体上,全身毛孔欢快打开,暖热的气息流遍身体的每一处角落,却独独流不进心底。
这间房间的衣帽间大都存放的是她出席郑重场合的礼裙,她随手拿了件束腰抹胸套在身上。
热气蒸腾的沐浴,洗刷不掉她身上的疲惫。
性感迷人的装束,掩藏不住她心底的悲戚。
夜的黑暗吞没了最后一缕夕阳的光线,楚璃月长发披散,美腿弯折靠坐在窗台。
柔和的光晕,缭绕的烟雾,让她容颜尽显高贵神秘,绝美迷离。
她口中吐出一圈圈的烟圈,但梗在心头的沉重悲伤,依旧让她心痛得难以呼吸。
她凌乱抓抚着长发,纤长脖颈后仰靠在冰冷墙面上,偏头侧转间,美眸溢满颓丧与悲伤。
她在任何人,包括在萧无劫面前都不敢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果连她都放弃了,他就真的要永远陷进冰冷的黑暗中了。
可是真的太痛了。
他才刚刚从黑暗中醒来,才享受到一点温暖,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把人宠回原来的样子。
可现在却告诉她,他将被病痛折磨到前所未有的虚弱,他能看得见的生命只剩下了一百天。
心痛就是这样一种神奇又可恶的感觉。
明明两年间,她已经被这种感觉折磨到麻木,可它每次席卷而来时,却痛得那么清晰,让她全身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抗拒颤栗。
就在楚璃月感觉自己的情绪就要决堤崩溃时,门外突然响起开门声。
只是一瞬间,楚璃月就将所有的情绪深藏眼底。
门框中,灯光映照出一道单薄瘦削的身影,米白睡衣松垮挂在他身上,远远看上去像一张纸片,风大一丝就能将他卷走吹远。
萧无劫俊美脸庞是一片无血色的惨白,他似乎醒了很久了,虽然病色沉重,但眼神清亮得仿佛能照进人灵魂深处。
他目光一如既往地浸润缱绻柔和,触及楚璃月的瞬间,如温柔的月光,融化了她满身的冰霜。
他抬步向她走去,走得虚浮无力,却像一只全力振翅的鸟,从身后的冰冷深渊,奔向他的温暖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