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个晨风,真的是凉朝的六皇子吗?”
申屠景炎手里端着一个精美的酒杯,一边轻轻嗅着酒香一边表达出了自己的疑问。
“还真说不准。”
百里曦有些犹豫:
“按理来说皇子不应该身处前线军中,可那枚玉佩确实是大凉皇朝的信物,换做任何一个凉朝的臣子,都不敢拿这枚玉佩作假吧?
而且这两天我去试探了一下他的口风,虽然从头到尾他都不肯说有价值的信息,但我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骨子里的高傲,那种傲气,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边军武将该有的。”
“着实让人好奇啊。”
申屠景炎咽下一口酒:
“以前从没听说凉朝有过一位战功赫赫的六皇子,这个尘风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所谓的晨字营立营多年,这个尘风在前线没打硬仗、苦战,若真是皇子,胡瀚苍与屠震怎么有胆子将他扔在风蚀谷不管死活?”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百里曦竖起一根手指头:
“此人是故意隐藏了身份,任何人都不知情,若不是被我们逼上了死路他依旧不会暴露身份。”
“啧啧,有意思。”
申屠景炎微微一笑:
“本想着杀掉那个顾思年,却不想有意外之喜,呵呵。
一个皇子啊,那价值可就大了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申屠景炎愿意放走顾思年他们的原因,一个活着的皇子完全可以拿来谈条件,而一个死了的皇子则毫无用处。
“根据前线探报,近日来凉军全面收缩了防线,主力皆退入函荆关与左右两座军镇内,固守不出。
我估摸着是派人往京城送信了,核实尘风的身份。”
“呵呵,那就让他们去核实,咱们也好看看真假。”
申屠景炎微微一笑:
“若是真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割两州之地给咱们?”
“难说。”
百里曦眉头一挑:
“这就得看凉朝那位皇帝有多疼爱这位儿子了~”
“真希望他们父子情深啊。”
申屠景炎咧嘴一笑:
“若兵不血刃拿下两州之地,看满朝文武还有谁敢轻视本殿!”
……
身体恢复了一些的顾思年正握着一封军报,仔细审阅一连串大战以来各军的减员情况,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其他各军都还好,唯有凤字营这次损失惨重,活下来的不足半数,可以说凤字营差点就被打垮了。
一众武将默默坐在一旁,伤势还没好利索的秦熙与林易槐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了。”
顾思年合上军报轻声道:
“凤字营是我琅州卫头等主力,决不能被打垮了。
望北营、陷阵营、白羽营、左骑军各抽调三百精锐补充至凤字营中充实军力,秦熙你们二人可得尽快振作起来,恢复凤字营的战斗力。”
“末将领命!”
“燕军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暂时没有。”
第五南山摇了摇头:“这两天前线安静无比,估计他们在等我们的回复。”
“唉,两州之地啊。”
秦熙苦笑一声:
“京城那边绝不会同意的。”
其实在座的任何一人都不愿意割地,这都是无数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可他们又不愿意看着晨风死在燕人手中,他们陷入了两难之地。
小六子迈步而入,沉声道:
“将军,葛大人到了!”
“总算是回来了,快请!”
顾思年大手一挥:
“你们先退下吧,记住,当务之急就是恢复各营实力,抓紧练兵,决不能懈怠!”
“诺!”
一众武将鱼贯而出,葛靖很快就大步出现在了顾思年的眼中。
他与楚仲骞奉命去雍州内地接收、整编乡勇,听闻晨风是六皇子的消息之后大惊失色,快马加鞭赶回了前线。
“哎呦,你怎么都开始忙起军务来了!”
一看到顾思年,葛靖就疾步上前:
“身负重伤应该多加休息才是,这些军务让底下的将军们去做啊!”
“大人。”
顾思年苦笑一声:
“怎么说我也是琅州卫总兵,军中的情况总该要清楚吧?”
“得得得,就你是劳碌命。”
葛靖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这次也算是死里逃生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是晨风……”
“大人,我正想问你。”
顾思年端坐起身子: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京城有位六皇子,还在军中为将,您知情吗?”
此事他特地去找萧老将军求证过,可老将军直言只知道他是平陵王的旧部,至于是不是皇子一概不知。
“多年前略有耳闻。”
葛靖回忆了一番说道:
“听说这位六皇子大小就沉迷于兵书、喜欢弓马,还未成年好像就去前线投了军,刚刚好在平陵王的麾下,不过军中除了平陵王应该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原来如此”
顾思年恍然大悟:
“这么说晨风的身份是真的了,那您老觉得陛下会同意割地换人吗?”
“割地换人?太难了。”
葛靖苦笑一声:
“当初先帝丢了北凉三州,背了多少骂名,时至今日有人提起依旧是骂不绝口,当今陛下绝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边关六镇同气连枝,割让两州之地给北燕,边关还叫什么边关?”
这个答案顾思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又多问了一句:
“那即使不割地,陛下也应该会想法子救尘风吧?或者说另外给出一种换人的方案。”
葛靖沉默了,左看右看,确定屋外无人之后才低声道:
“老夫跟你说句实话吧,六皇子的事在朝中属于秘密,除了位高权重者鲜有人知,就连我都是姜大人一次喝多了才从他嘴里听到一些风声。
这位六皇子跟在平陵王麾下,据说当年平陵王谋反一案事发后,他曾经星夜入宫,与陛下大吵了一架,从那之后就消失在了皇城之中。
你想想,以陛下对平陵王一案的态度,如今认不认这位儿子都不一定。”
顾思年的目光陡然一震,对啊,以尘风那个倔脾气,当初肯定会替平陵王伸冤,从而招来陛下的怪罪。
这么一想就对了,尘风顶撞陛下,被逐出京城,而后就在雍州卫入军,隐藏身份。
葛靖苦笑一声:
“此事陛下如何裁决,还真不好说。
不过老夫知道你与晨风交情莫逆,万一救不了……
唉。”
顾思年的目光微微泛着寒光,自言自语了一句:
“哪怕满朝都不愿相救,我也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