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之外,云层翻动,难以言说的气息降临在这忘却之海,那气息里有不舍,有遗憾,更多的则是迷茫。
四周自海底爬起的生灵,停下了前往那苍白之所的脚步,驻足于原地。仅靠本能,四处徘徊寻觅。
“后来啊,他一刻也没有抬头,就那样错过了他所要追寻的神明”学者开口,声音有些颤抖。
“你觉得这个故事何如”
“很好,没有如预想般那样荒诞”希芙开口,双眼低垂,注视着那缓缓渡步往前的身影,每走一步便会失去原有痕迹。
“难过吗?”
“看惯了众生的喜乐哀愁,有一天降临到自己身上,竟有些迷茫,有些害怕”
“至少反抗过”希芙喃喃开口,目光失去了应有之色。神华流溢的身影缓缓消散,其神华没入了涅拉尔躯体。
以那残破不堪的躯体为舟,为锚点,横渡记忆的星海。
强大的气息包裹着涅拉尔,令他的躯体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银色的星河自那身后倾斜而下,装点群星的斗篷。众生的面相掩盖了那哭泣的面孔使之无喜无悲。
生灵们的欢笑取代了那记忆中消散的故人。
一道又一道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散去,激起无边的惊涛。
气息不断的攀升,一呼一吸间已踏足英雄境界。
涅拉尔睁开双目,那漆黑的眸子充满所谓的神性。身上所流淌的那股气息无比的磅礴,只要他想便能通过精神便能改变四周的景象。
那气息还在疯狂的上涨,与第一次点燃神火时一样,躯体布满裂隙,裂隙中流淌着星彩。
肉体疼痛与精神的空虚交织,那瘦弱灵魂的哀嚎被淹没在众生的祷告与期许中。
身形一动便化作了银光,穿梭于视野之外,刺耳的响声响起,海水自两侧如闷雷般炸响。
在移动的过程中,遮天蔽日的黑影自那遥远之外坠下,无边的躯体撞碎了一面又一面如同玻璃般的界限,数百米的身躯与海面接触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
便化作了温热的血雨与粘稠肉块。
数十米的石龟自深海中浮起,争相嘶吼着那碎裂的躯体。而后那吞食最多的石龟,竟缓缓走向海面,庙宇自龟壳凭空产生,伴随着悠远的钟声,那模糊的窗内是被折磨许久的灵魂。
涅拉尔手一挥,掀起数十米的风暴。而后那布满裂隙的手重重一握,那失色有形的碎块停止了愈合的迹象。
眼前数十米距离之内的时间停止,空间封锁。
那隔绝精神的裂口前,涅拉尔没有丝毫的迟疑,果断前往下一层。同时也离开了所谓的零层·渊海;晶壁。
在离开此前的世界之后,那苍白的城清晰了些许,甚至能看到高墙上的纹路。
四下里皆是昏黄的迷雾,银色的流华自涅拉尔体表流转,自那黑眸中的视线而去。一只只巨大的手臂自穹幕垂下。
似乎在打捞着什么。
数十米的手臂自那虚无中产生,向着涅拉尔垂落。强大的气流在其上涌动,令整片空间都动荡起来。
气息同样在英雄之境。
涅拉尔抬起头,手掌展开,轻轻往上一抬。四处的空间应他响应,迷雾都出现了一只手掌的轮廓。
两只手撞在一起。
一股巨力自那掌心传来,将涅拉尔的身影击退数米,令其裂隙更甚。
下一刻,那被银光包裹的身影再次冲出,以同样的掌力向上拍出。
只不过,这一次他再未退后半步,反而将那手臂震碎。
身体流动的神力,每时每刻都在增长,增长的幅度远超他自己的预期。只此一击便能觉察到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
思想在褪去,认知也在简化。
只有庞大的精神在充盈中迅速增长,逐渐饱和。
安佩丝能以三个人格晋升英雄,而他则要远远胜过。
银色渐渐的被白色替代,期许声,笑声愈发的明显,盖过了此间的哀嚎与遗憾。
那密密麻麻布满穹幕的手掌,尽是不同放手之势,舍弃之物。
涅拉尔伸出手,向着穹幕展开,作握紧之动作。
数道不知距离的裂隙赫然出现,崩溃与碎灭,失去与获得。
长袍的学者浮现在涅拉尔身边,轻声叹息。
“我得到了,我放弃了”
一声长叹自其口中传出。
此方世界也尽皆崩溃。
至于那寻心之人,已踏足半神。
只不过那精神已经到了饱足的一刻,已无法寸进分毫。
那飘摇的身影开口,声音带着无尽的悲伤。似乎在怀念远去之人。
“年少时的我们是永远也回不去的心乡(孩童)”
“见人之死,也曾想悬壶济世。到头来,看遍了疾病,与离别(医者)”
“也曾想仗剑斩尽人间不平事,狩尽妖魔邪物。到头来,我与我,难解难分(剑士)”
“人生半载,倒在了知识的道路上,竖起与人间的高墙,隔墙望每一场冬雷震震(学者)”
“挽袖搭箭,星辰与你尽数跌落(猎人)”
…
不熄的圣堂
记忆与遗忘的界在颤抖,晶壁的碎块纷纷坠落。
那所谓神明的眷属,看向那失去一切只余他的存在。
一步又一步的在靠近,每一步都能令那忘却的海水翻腾,错乱的潮水倒卷,哀悼的回廊静寂无声。
无形的祝福加持着他,无上的伟力环绕身侧。
在漆黑的海底,一道与涅拉尔一模一样的人影走出,散发着神人境界的波动。
那是来自记忆对终局的拓印。
在那最后的最后,化作星河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