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过去的褪色者迎上那求死未来的自己,正如他所说的,没有人能击败他。
唯有他自己。
两道光芒交错对撞良久,不相上下。他们从天上打到地上,又从地面打到星空中,代表双生树与生命轮转的域被击溃。
直到最后的尽头,在那嘶吼与不甘声中,那身穿黄金甲胄的失色者任凭月光刺入他的胸口,夺去他的生机。
他认命了
不他早就认命了,他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他溃败之时,那英雄的法师魔女瑟濂出手,再一次站在他的身边,无关对错。
即便他走向了错误的道路,即便他的对面只有他一人,她的选择依旧。
“谁让你是我的徒弟呢”
“师父为徒弟出头不是应该的吗?”魔女瑟濂缓缓开口,将那破碎的躯体揽入怀中,神色温柔,一如当年。
“我猜他不敢动手”
“他当然不敢动手呀”失色者喃喃开口,因躯体的溃散,不知其表情。
“你们都不在了”
“只剩我一个”
……
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希芙恢复些许神性,至黑的眸子不知在看些什么,她擦去了涅拉尔脸上的血迹。
而后轻声开口。
“你回到赐福点吧,我稍后回归”
在涅拉尔灵魂消散,赐福消失之后,彻底消失在此方世界,再无半点痕迹。
直到四下再无生者幸存,她才喃喃自语,无数的丝线自她身体亮起,将那破碎的,飞散的碎块尽数牵引。
使其合一。
蔚蓝的光泽再次出现,取代原有的红色,环星的碎石带化作银色的粉尘扬扬撒撒,占据视野。
不知何时,希芙的眼眶通红,天上的星河在闪烁似在回应。
模糊占据大半,直至泪如雨下。
“如今,你明白了?”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遗憾”
……
涅拉尔睁开双眼,耀眼冷清的月洒满全身,温暖而又熟悉。
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那完整的月光,怔怔出神。
前方那大书库的门早已打开,里面明亮庄严,血迹消失诡异与黑气也不复存在。
“你回来了”涅拉尔开口,对着某处空间开口。
那空间泛起波动,身披夜色月光为纱的希芙出现在涅拉尔的面前,面色皎洁,美艳动人。黑色眸子中悲伤消失不见,而是一种未曾见过的神色。
那眼眸好似一汪春水,能使人甘愿沉溺其中。
“我送你一片明月”希芙开口,眉眼如月。
“人生再见已是难得,我的王”
涅拉尔面色凝固,看到希芙如此神情,不免有些疑惑,奇怪眼前之人的行为。
后者来到他的身边,替他脱去头盔,看着他的眼睛,对视良久。
“这门后便是那所谓的大卢恩”涅拉尔岔开话题,自顾自的走在前面,可被对方挽住手臂,只得慢慢前进。
黑色的殿堂,数不清的书架与楼梯堆积,在那最高之处一道蓝色的圆环赫然存在。
蕴含着神秘的月与群星。
希芙伸手按在那圆环之上,一抹极为微弱的细丝自上边与其连结。成为他的一部分。
“好了”
待她做完这些,她停下脚步,看向那虚掩的大门,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带着涅拉尔继续往高处走去,直到在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最高的平台上停下,看着那天边的星星与月光。
沉默不言。
“你为何悲伤,我现在明白了”涅拉尔缓缓的开口。
他也看着那片熟悉的星空。
“祂许人间一场梦,我许你一场梦”希芙沉默开口,掏出置物袋中的所有酒水。
拿出了两个碗,给自己与涅拉尔一同倒满。
“你不是喜欢喝酒吗?”面色通红的女子开口,只是开口便让对方不知该如何回绝。
涅拉尔自顾自拿起碗,一口饮下,辛辣中带着些微的苦涩。
一碗接着一碗,直到空坛越来越多,始终填不满忧愁。
希芙面色酡红,小腹微鼓,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她靠在涅拉尔的身边不再言语。只有微弱的呼吸。
而身边涅拉尔的呼吸逐渐微弱。
“即便没有那所谓的联结,容器,还是喜欢的吧”
“为何要选择他”
“当前在他手中的木雕里,我看到我自己”(第60章寻神)
在涅拉尔生命体征消失之际,脸庞传来温热与湿润。
……
不知是哪一年,当那白雪消融,干枝上绿色的发芽的某刻。
宁姆格福的某处小聚落,人们齐聚在一起,隔着热烈的篝火,充满欢声笑语。
这里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翻过视野尽头的山丘,也没有见过所谓的王城,守卫此地的骑士也都由聚落自行选拔。
当清晨的风吹起,那聚落外面的小道早已被打扫干净,乐器与唢呐同时演奏,更有许多小孩跑着,带着纯朴与兴奋。
身穿红袍的女子被人簇拥着,向着一处院落前往,直到在一家老旧的房屋前停下。
这是有人在取妻
据说要取妻的这人,是附近有名的猎人,每次都能出行都能有不少的收获,聚落中大多数都是受过他的接济。
他是外来之人,来时只有不到十岁,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人们都渐渐的接受了他,不少人前来为他说媒,他都没有接受,直到眼前遇到如今这位女子。
老人古恩面带笑容,这孩子自来到此地便受他照顾,很是孝顺,如今看到对方成家满是欣慰。
在那篝火前方,奥雷夜鹫同样看着作为新郎的涅拉尔,面露笑容,带着羡慕与祝福。
待所有人恭贺完毕,日落之后,便结束了。
在那新房之中,面色憨厚的涅拉尔,掀起对方红色的面纱,他看到了一张惊心动魄的容颜,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女子名叫希芙。
她俏脸微红,看着涅拉尔,眼眉如月牙般。
二人目光凝聚,似乎穿透了时间与空间,似乎无数次曾经这般注视。
在第二天,涅拉尔早早的起身,手中拿着一个木雕,刻下希芙的轮廓。
平淡的生活,温馨与甜蜜,涅拉尔常常出门打猎,而希芙在家等着他回来。
每每夜深之时,灯火照亮虚掩的门,她始终能等到风雪夜的归家者。
两年过去了,涅拉尔外出打猎时间越来越频繁,每次都去了很远的地方,有时回来时满身血迹。
所幸,每次收获不小,温饱不成问题。
他手中希芙的雕像也越来越明显,只差面孔,出行时他都会带着木雕,将它挂在他的箭筒之上。
每每思念,便将其掏出。
十年之后,夜晚,涅拉尔面色苍白的回家,他掏出了酒与希芙同饮。
听说,曾经照顾他的古恩死了。
再后来,涅拉尔越发的沉默,偶尔他会看着天空,看着云层之上,似乎有什么在与他对视。
生活平淡,离开了聚落,去了宁姆格福的很多的地方,他们看着日出日落,看着夕阳没入黑夜,直到发丝间出现一抹白色。
他们老了。
“希芙”涅拉尔轻声呼唤,看着眼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沉默也唯有沉默。
希芙只是笑着,握着涅拉尔的手,紧紧的握着。
风雪越来越大了,宁姆格福大多数都已被茫茫的白雪覆盖,可供猎取的猎物越来越少。涅拉尔经验丰富,出门半月才能有所收获。
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每次相见对方脸上的皱纹便多出几分。
希芙常常在涅拉尔走后,独自看着星空,笑着笑着然后掩面而泣。
直到后来的某天,她生了场大病,等到涅拉尔回来后她才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然后才安稳的睡去。
甚至在涅拉尔回来前都不敢睡去。害怕睡去后,便再也见不到。
“我会好起来的”希芙猛的咳嗽,身体虚弱面色毫无生机。
那雕像与她已有九分相似,唯独眼睛之处尚未动刀。
“你能抛下我,但我绝不会留你一人”
又过了十年,两人已然老迈,希芙已经走不动路,只能靠涅拉尔搀扶着,两人已经走遍了整个宁姆格福,他们重新回到以前的聚落,以前的破屋。
孩子还是孩子,少年还是少年,两人还是与离开时一样。
涅拉尔看星空的次数更多了,有时坐在院子里便已沉沉睡去,希芙拄着拐杖为他披上毯子。
眼眸浑浊可并未见丝毫悲伤。
直到某天夜里,涅拉尔沉沉睡去,就如同他的老师一样,再没有呼吸。希芙靠在对方的怀里,面带微笑。
后他一步,故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