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塘郡漕帮分舵主穆春,你就这么肯定,一点示好,就能让宋老先生跟着你去福山县吗?”
陈胜语气低沉道:“你可别忘了,在家和县那段水路,是谁妄图截杀我等。”
要命的事儿,让你送点粮食又怎么了?
你要我们去福山县,我们就去,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这点,我们早已料到,船上的粮食与粮种,乃是我们漕帮的赔礼,只求双方别一见面就起冲突,能让在下和宋大人,陈少侠好好说上几句。”
穆春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将怀里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这才是我等让宋大人去福山县的筹码。”
在这节骨眼儿上,大家都快撕破脸皮了,送信可是份苦差事。
宋瑞接过纸张,打开一瞧,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人名。
“福山县叶大友,男,年二十八,幸福镇镇东人家,家有老母,妻,子三。韩树茂,男,年三十二,幸福镇镇西人家……”
宋瑞皱眉看着穆春道:“恁什么意思?这名单上不过是福山县幸福镇的一些百姓,恁想干甚么?”
这份名单有上千人,写在一张纸上,当得是密密麻麻,叫人看得头晕。
“宋大人,您若是不去福山县,这些名单上的百姓,就都会被打上奴籍,这辈子都不得翻身!”
穆春淡然道。
这上千名百姓,在他嘴中,就好像上千待宰的羔羊一般。
现场气氛为之一滞。
陈胜将手搭在了杖刀柄上。
宋瑞瞪大双眼,冲上前揪起穆春的衣领,怒道:“恁什么意思!这是俺和恁之间的斗争,为何要牵扯这么多无辜百姓!”
他总算是明白名单上为什么除了姓名外,还要附带上其家庭成员简单概括了。
凡是有名有姓的,无一例外,全都是青壮,一家顶梁柱的存在,若是被打上奴籍,倒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户家庭!
“宋大人,别冲动,我只是奉命行事,给您带话罢了,这上千名百姓的命运,就交由您来决定。”
穆春连忙解释道。
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陈胜身上。
他知道只要宋瑞发话,陈胜就会立马砍了他的脑袋,让他下地府和中塘郡前太守曹正那帮人团圆。
“好,好得很,福山县,本官会去的!”
宋瑞咬牙切齿道。
陈胜心里不由得叹气。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穆春这帮小人,拿福山县幸福镇上千百姓的命去嵌宋瑞这个君子,一嵌一个准啊。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福山县是一个这样无解的局了,不然穆春也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信。
县衙粮仓。
宋瑞看着一袋袋粮食存入粮仓中,心中大定,对一旁官复原职的沈石道:“沈石,家和县,就交给恁了。”
“大人,您放心吧。”
沈石郑重承诺道:“下官必让家和县焕然一新,度过这次饥荒!”
没有卢惠选等人掣肘架空,粮食也到了,他有自信救民于水火。
“好,王朝马汉,恁俩可别在干傻事儿了,好好当差,帮沈石管理好恁自个儿的家乡。”
宋瑞瞪了这俩二货兄弟一眼道。
家和县的差役是卢惠选的家奴,有罪的抓,无罪的遣散,王朝马汉这才被提拔为捕头,伴沈石左右,而当初劫粮的饥民们也有部分成了差役,一同维持家和县秩序。
要不是俩二货文化水平不高,处理不了公文,宋瑞都想让王朝当县尉了,反正柯三栋这狗一样的东西都能当。
“大人放心,我等必不敢再犯了。”
王朝挠了挠头,无比尴尬地保证着。
马汉在一旁点头应和,“啊对对对,我大哥说得对。”
“穆春,这是卢惠选等人签字画押的罪状,俺先存着,备份恁拿着,恁是漕帮的分舵主,刚好,弄艘船把人押解到帝都吧。”
宋瑞指着已经戴上手铐脚镣的卢惠选等人说道。
“宋大人还真是会使唤人。”
穆春看着卢惠选等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摆了摆手,让身后的漕帮小厮将卢惠选等人押解到船上。
“不,不!宋大人,陈少侠,你们不能把我交给他!”
卢惠选激动道。
“卢惠选,认命吧。”
陈胜轻笑一声。
“你骗我,你骗我!”
卢惠选尖叫着,起身冲向陈胜,被陈胜轻而易举避开,伸出脚绊了个狗吃屎。
“卢惠选,我可没有骗你。”
陈胜用杖刀鞘戳了戳卢惠选的脑门,戏谑道:“我们不追究,但你们自己人追不追究,可不关我们的事。”
就好像柯三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提前将张三一家老小杀了一样。
穆春背后的指使者,也很有可能因为怀疑卢惠选和柯三栋等人和家人提过或留过什么后手,而杀人灭口。
还是那句话,人活着,就会有泄露的风险,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啊啊啊!陈胜!宋瑞!我卢惠选做鬼也不会……”
砰!
陈胜一杖把人戳昏过去,朝着一旁的漕帮小厮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走,别让他们满嘴喷粪!”
“是是是……”
漕帮小厮打了个冷颤,连忙将卢惠选柯三栋等人押解走,三使何利因为是武者,更是被铁链五花大绑。
“此件事了,宋大人,陈少侠,该上船了吧?”
穆春问道。
“哼,前面带路!”
宋瑞冷哼一声。
陈胜则意味深长地问道:“穆舵主,前往福山县的水路上,不会还有水匪截杀吧?”
穆春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连连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某用项上人头作保。”
“呵呵……瞧你这话说的。”
陈胜露出一口大白牙,一脸戏谑。
“要是有,你的项上人头本来就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