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是这个世界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作息。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稷下靠海,很多老百姓都是渔民,经常是日头升起就起,日头落下就回。
丈夫出海,祈求娘娘今天鱼获丰收。
媳妇顾家,祈祷娘娘保佑平安归来。
所以娘娘庙的香火一直很旺,早晚络绎不绝,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浓浓的香火气息。
不过偌大的娘娘庙,却是只有一个小姑娘驻留,一条五黑犬看家,平时就坐在娘娘泥塑左边的桌子旁。
要不是有附近百姓自发打扫,维持秩序,这娘娘庙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林丫头,又见面啦!”
小青蹦蹦跳跳地来到小姑娘面前,笑嘻嘻道:“我来给娘娘上香!”
“嗯。”
林姑娘点头,淡然地喝了口茶道:“娘娘像右边,一根一文钱,自取。”
一根香一文钱,可以说是成本价了,根本不赚啥钱。
“哎呀,你看着年纪轻轻,不要这么老气横秋么。”
小青轻轻地捏了捏林姑娘稚嫩无瑕的小脸蛋,“要像本姐姐一样,笑口常开呀。”
她来稷下,就喜欢逗娘娘庙里的林姑娘,经常以姐姐的名义,占人家的便宜。
林姑娘看了眼小青,又看了眼陈胜,淡然问道:“你夫婿?”
小青揉捏的手顿时卡住,然后加大几分力度,羞怒道:“你,你胡说什么?”
“你喜欢他。”
林姑娘被捏得有些含糊,但依旧语气淡然。
小青破防了,她把手收了回来,生怕这小姑娘又说出什么大实话。
她郁闷地抱起桌子底下睡觉的五黑犬,怒搓狗头。
五黑犬:???
“汪汪汪!”
小狗夹着尾巴委屈地嚎叫着。
“在下陈胜,见过林姑娘。”
陈胜朝着林姑娘拱手,神情意味深长。
这小姑娘还真如表面上的那般,从头到尾情绪毫无波澜,跟庙里的泥塑似地。
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却是如此平静,有点意思。
林姑娘盯着陈胜,眉头微蹙,随后指着小青道:“你也喜欢她。”
陈胜:……
“林姑娘,你,你别说了!”
小青又羞又怒。
这姑娘怎么回事,平时都不见这么能说会道啊。
句句戳人肺管子。
你是娘娘庙的庙祝,不是帮月老牵红线的童子啊!
“那是当然。”
陈胜洒然一笑,“不然怎么会一起来拜娘娘呢?”
呵呵,只要我脸皮够厚,你就破不了防!
“小瞎子……”
小青破防了,她呆愣愣地看着陈胜。
我喜欢他,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求姻缘,一文钱。”
林姑娘拿出了签筒子。
她是庙祝,每天靠这赚点零花钱的。
“我不信命。”
陈胜摆手笑道。
“我也不信。”
林姑娘拿出一把上上签道:“十文钱,我可以把签子全换成这样的。”
陈胜:……
我信你真不信命!
“有意思,但我还是去上炷香吧。”
陈胜拉起小青的手,去娘娘像右边取香了。
有意思的姑娘,但还是少点接触的好。
林姑娘歪着小脑袋想了会儿,抱起五黑犬搓了起来。
五黑五黑,黑毛、黑爪、黑耳、黑眼、黑舌,全身黑得一塌糊涂,抱在怀里,远远望去,跟抱着个小煤球似的。
“汪汪汪!”
五黑犬开心地摇着尾巴,舔舐着林姑娘的手心。
林姑娘的嘴角微微上扬。
娘娘泥塑笑看前来朝拜的百姓。
虽是泥塑,却惟妙惟肖,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不知是出自那个大师之手。
陈胜往功德箱里投了两文钱,拿了两支香。
给不给钱,拿不拿香,全凭自觉,不过也没人会连这小便宜都占。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事儿不好说,但拿白嫖的香拜娘娘,你看人家会不会保佑你。
娘娘保佑,让我能和小瞎子……
小青持香,虔诚地拜着,心里想着想着,脸上就开始起红晕。
“你祈求的是什么?”
陈胜好奇道。
这丫头最近害羞的情绪频率越来越高了。
“切,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青将头转到一旁,视线扫到林姑娘,吐了吐舌头。
林姑娘依旧是风轻云淡地撸着手里的狗子。
陈胜没有拜,只是上了炷香,就将蒲团让给下一个村民。
这货拿了三根香,嘴里还念念有词,让娘娘保佑他发大财。
美得你!三炷香三文钱,你还要人家保你发大财?
你是会做生意的!
感受着周边人来人往的百姓,陈胜心中很是疑惑。
“在稷下学宫眼皮子底下建娘娘庙,还香火旺盛,夫子不管的吗?”
子不语怪力乱神,儒道应该对鬼神之说很不感冒吧。
“夫子说了,他们拜的不是娘娘,是心中的欲求,人是做不到无欲无求的,当他们在现实中无法做到,总会寻求精神上的寄托,只要娘娘庙不害人,就让他们拜吧。”
端木赐走到陈胜身边道。
仲由拖着宰予走来。
他们身上都带着香火气,显然刚才也去上了几炷香。
陈胜对这三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他早已感知到了,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百姓有百姓的生活方式,贸然推行无神论,民间恐有人会拜邪神,不如将信仰集中在娘娘庙,也方便监管。”
就连前世,信仰之道也未曾断绝。
当你面对困难,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战胜时,剩下的,也只有祈祷了,这便是最初的信仰。
大海涛涛,一望无际,渔船若是遭大难,渔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祈求娘娘保佑了。
对于稷下学宫而言,拜娘娘庙,总比拜一些歪七扭八,需要献祭童男童女,或者杀人才能保佑你的邪神要好。
“其实百姓们本来也想立夫子像拜夫子的,但夫子没同意。”
端木赐笑道。
“能同意嘛,人还活着立什么像。”
宰予嘟囔着。
“宰予!”
仲由严肃道:“忘了今天带你来干什么的吗?”
“知道。”
宰予苦着张脸,朝着陈胜躬身拱手道:“陈少侠,那日是我玩笑开得过了,多有得罪,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