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小黑牵引着愈发接近失控的大水,此刻掀起的大浪足有千丈之高,遮天蔽日,所过之处,无不被裹挟其中。
这水,并不清澈,反而浑浊不堪,仔细看,能看到里面的残垣断壁,具具浮尸。
“我,我进了东州,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小黑有些难以置信。
他本以为自己一但冲入东州,定会第一时间被拍死,可这都好些时辰了,抵抗者虽有,但都在上三品之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有的甚至都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只顾着带百姓登高避水。
诡异,太诡异了。
一开始小黑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也不敢像在中州那样,不管不顾,任由大水吞噬沿途一切,反而谨小慎微起来,尽量挑人少的地方漫延。
反正体内的妖王触角只是控制他往东州方向去,没表明具体要按哪条路线去。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黑发现真的没有上三品的人出手阻拦他,顿时展露出本性,不再收敛,不再刻意牵引,一路放纵地来到了稷下。
“这就是我的目的地吗?”
小黑发现体内的妖王触角不再有任何动静,顿时明白了其意。
他被当做棋子,用来试探东州稷下学宫了。
可悲,可叹。
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妄我还幻想着化龙飞升,原来那老家伙早就看穿了。
此行,不管成功与否,我必定死于此地啊!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轰轰烈烈地死!”
小黑咆哮一声,显露真身。
近千丈长的身躯蜿蜒曲折,漆黑的甲壳上全是一圈又一圈的鳞片花纹,头部触须已经缩短硬化,好似鹿角,两侧鬃毛飘逸。
若是排除那密密麻麻的蜈蚣脚,倒还真有几分蛟龙样。
“嗷!”
连这一声咆哮,都宛若人们常说的龙吟。
小黑在千丈高,绵延数十里的水幕中游荡,徒留一条黑影,不上前去看,还真以为潜龙在水。
“完了,完了!先是那三个怪物,又是龙王掀起水灾,这是天要亡我稷下啊!”
百姓们绝望地看着远处席卷而来的大浪,这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跑。
“屁,那就是条大蜈蚣,算个屁的龙王!”
宰予怒骂一声,撸起袖子大吼:“稷下学子何在,跟我去把那蜈蚣抓过来给夫子和老师们泡酒!”
“同去同去!”
这一刻,不管是儒道几品的学子,全都汇聚在一起,怒视着远处冲来的水幕。
死,也要拽下来那妖孽的一片甲,一只脚!
“都给我回去!我们还没死呢!用不着你们!”
各家授课大儒们怒道。
“画地为牢!”
法家李大儒直接出手,将学子们全都圈在学宫内。
做完这些,他喘了口粗气,忍不住摇头苦笑:“老咯,老咯,年轻时候随手一笔,根本不带喘的。”
“那你这不中用的老家伙就留在这里替我们看着学子们吧。”
墨家大儒揶揄道。
“你特么比我还老呢!”
李大儒怒怼道。
法家主张依法治国的严苛,对于以兼爱非攻为教义的墨家来说很是冲突,自两家诞生起就或多或少有争论,口水仗更是从来没停过。
“好了好了,都一帮老骨头了,吵什么吵。”
兵家孙大儒望着大水漫漫,不禁摇头感叹。
“一把年纪了,暗伤不断,本以为这辈子剩下的岁月就是教书育人,老死学宫,没想到还有战死的一天,真是令人兴奋啊。”
待会儿他第一个冲上去自爆!
“老师们,你们不能这么做,快放我们出去!”
仲由拍打着壁垒,神情无比激动。
三品法家大儒施展出的画地为牢可比他的要硬太多了。
但就如一道画地为牢便令李大儒气喘吁吁那般。
学宫的授课大儒,都是从东州要塞,镇妖关退下来养老的,要么年岁已高,要么带着一身暗伤,一身实力,十去八九,真让他们去对付那妖怪,那就是去送死!
“呵呵,我们这些老骨头去尚有一线生机,你们这些小苗苗去,只会白白送死,老实待在学宫里吧。”
农家大儒捋着胡须,望着学宫的学子们,面露欣慰之色。
都是好苗子,可不能让大水冲没了。
“不行,你们不能去!端木,你脑子机灵,快劝劝老师们啊!”
仲由目光看向端木赐。
“做好画地为牢消散后第一时间出去救治灾民的准备。”
端木赐闭上眼,不让泪流下来。
这是最优的解决办法!
“端木,你!”
仲由瞳孔巨震。
他想起了马车问题……
几个垂垂老矣的大儒,一群欣欣向荣的学子。
端木赐,选择了向左!
“端木赐!”
宰予一把薅起端木赐的衣领,双目通红。
“直娘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画地为牢消失,只能意味着一件事——法家大儒陨落!
“我知道!”
端木赐睁眼大吼一声,推开宰予,面对诸位大儒,跪下叩首。
“学生……恭送老师们!”
这一道别,全场寂静。
随后学子们纷纷下跪叩首。
“恭送老师们!”
滴答,滴答……
水浪将近,湿度提升,豆大的雨滴从天空落下,随着风化作道道长线,斜插在地。
“哈哈哈,有尔等学子,儒道当兴,当兴!”
授课大儒们纷纷大笑起来。
自从百家归儒后,大家其实也都不分彼此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偶尔有些分歧,也不过是拌拌嘴罢了。
“好了,妖浪将至,我们也该去也!”
兵家大儒摩拳擦掌。
谁都不能跟他抢!
若是我能成,老伙计们,替我照顾好我的那些亲传弟子。
大儒们纷纷走向学宫门口。
走完这段路,舍下他们最后的留恋。
“嗷咦嗷咦!”
一头老骡子趴在地上。
瞎眼的少年立在门口。
他杖刀柱地,露出一抹笑容。
“我说诸位老人家,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