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溪本以为这些谣言只会在暗地里流传，却没想到有人胆大到敢直接闹到两个当事人的面前。
“他还真是有本事，一入行就能傍上资源咖，以后资源都不愁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儿有能耐，敢在这软饭硬吃。”
“听说他在港城那边风评差得要命，啧啧啧，以为我们内娱是垃圾回收场啊？”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从某处传来，苏灵溪瞥了一眼，是站在最远处那个机位后面的三个工作人员。
这群人一开始还知道压低声音，到后面越发猖狂。
大概是看他们没反应，以为他们听不见。
苏灵溪察觉到梁至谦牵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侧头默默打量他。
英俊的眉眼依旧深邃，脸庞似乎更苍白了些，那双明亮温暖的眼睛里闪烁着忧伤。
“他们说你的那些话，你都能听见吧。”苏灵溪以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这会儿片场还没正式开拍，两个人只是在提前熟悉拍摄时的走位动线，所以才能有聊天的空隙。
“嗯。”梁至谦点点头，波澜不惊道：“你别担心，这种言论不会影响到我的，他们只不过是眼红而已。”
眼红他能从连他们都不如的素人一跃成为明星，让他们再也不能以俯视的姿态凝视他。
职场上总会有这种见不得你好过的人。
梁至谦以前在茶餐厅打工的时候就见识过很多人性的阴暗面，今天这一出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奇。
这群人无非是拿准了他还是个新人，不敢在剧组把这事闹大。
不过他也不在乎，娱乐圈就这么大，想算账，以后再算也不迟。
“你能想明白就好。”苏灵溪冲他笑了一下，抬手叫来了佳佳，让她把刚刚发生的事如实告诉张文雅，让张文雅来处理。
虽然她总觉得梁至谦在自己面前有种故意装可怜的感觉，但大家毕竟朋友一场，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至于那几个搅乱剧组风气的家伙是被惩罚还是直接被踢出剧组，就交由导演和制片人来裁决。
苏灵溪相信唐婉华也不会容忍这种上班摸鱼还背地里嚼舌根的人继续赖在组里混日子。
梁至谦抬眉，微笑凝视着她：“今天晚上就要杀青了，你会不会……有点舍不得？”
他其实想问的是，她会不会舍不得他。
但是小狐狸给人的距离感实在太强了，他怕自己会把她吓跑。
“多多少少会有一点。”苏灵溪坦然道，“体验派演员出戏总是会比其他人慢一点，这很正常。”
没能得到满意回答的梁至谦沉默了下来。
“杀青之后，你要不要去港城玩玩？”说出这句话时，他的手心更热了，“我免费给你当地陪，来吗？”
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苏灵溪轻轻地瞥了一瞥。
“我还要回学校复习期末考试，最近恐怕没时间旅游。”她不动声色拉远了两人身体之间的距离，淡淡道。
“今年一整年都没时间吗？”
“嗯，可能没有。”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梁至谦温柔地笑了笑，“等你多久都没关系。”
他认真又执着的样子，一时让苏灵溪有些失语。
两个人都知道彼此说的不止是去港城旅游这件事，却又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
谁都不想做率先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
她是不想，而他是不敢。
苏灵溪上辈子也遇到过很多对她表明心意的人，他们的情话说得比诗歌更动听，但最后的结果却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颗赤诚火热的心脏，最终也会慢慢冷却。
所谓爱情，不过就是一瞬间的真心流露，最多只能拥有片刻，既不存在永恒，也不存在天长地久。
少女向往的完美爱情只存在于反人性的童话幻想里。
哪怕此刻情深意笃，时间长了，红玫瑰也依旧会变成蚊子血。
苏灵溪不喜欢心情时时刻刻被旁人牵动的感觉，更讨厌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
她只想牢牢把握住自己，义无反顾地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
2021年6月末，《蔷薇刺》历经四个多月的拍摄期，正式杀青。
“一路顺风，我们下个月帝都见。”唐婉华上前跟苏灵溪浅浅地抱了一下，顺带送上一捧粉色的蔷薇花束。
苏灵溪伸手回抱她，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言为定，下个月帝都见。”
虽然电影的拍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但不代表剧组的工作就此完成——至少对于导演来说，后期制作从此刻才正式开始。
悦行制作公司设立在帝都，早在杀青之前，唐婉华就提前邀请过，希望苏灵溪之后有空的话可以来剪辑室看看，如果能给出什么新意见就更好了。
看得出来，经过这一次合作，唐婉华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不少；相应的，苏灵溪对她的好感也一直在蹭蹭上涨。
相比作风强势不怎么跟演员交流的雷导，以及年轻气盛性子有些急躁的韦娇，唐婉华算得上是她合作过后体验感最好的导演了：性格亲切友善，在拍摄时愿意耐心地跟她们讲戏甚至亲自上阵示范，并且也听得进其他人的意见，时刻能够考虑到演员们的感受，不会一味批评或者一味地夸，有种女性长辈特有的温柔细腻。
苏灵溪接过花束，简单跟何瑛、梅玉等人攀谈了几句，然后才走到梁至谦面前。
“杀青快乐。”她主动握住他伸出的那只手，眉眼含笑。
“杀青快乐。”梁至谦抿唇一笑，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期待你的电影上映，到时候我会去支持的。”
想不到他还记得最开始说过的话。
苏灵溪笑了笑，刚想把手松开，却被对面的人反手握住。
“我们……以后还能保持联系吗？就像普通朋友那样。”梁至谦眼底掠过一抹不舍。
“当然，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苏灵溪微笑着，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这一次，梁至谦没有再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她，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着目送那辆商务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