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让我跟她化干戈为玉帛?”代筱月有一瞬间几乎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症状,“这跟去找她摇尾乞怜有什么区别?”
虽然没了继续颐指气使当大小姐的资本,代筱月骨子里还是高傲的。她宁可现在调头回去跟华盛握手言和,也不想对着苏灵溪低头。
又不是彻底走投无路了,她为什么要先认输?
池郁没有计较代筱月略显情绪化的语气,冷静分析道:“她今年才刚刚二十岁,就拿到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拿不到的柏林影后,你觉得她未来的成就会止步于此吗?”
“还有,你以为她拿奖靠的是什么?人脉?运作手段?不,是她的好演技和好运气。”
“即便阮棠可能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可以影响到组委会的意见,她也不可能比杰瑞米.贝尔的人脉更强——他背后站着的是安德里亚这位大导演,而柏林完完全全是他们的主场。”
“所以你的意思是,苏灵溪的表演魅力无穷,直接俘获了七个评委的心让他们全都争着把票给了她?”代筱月忍不住开腔刺了他一句,“她对评委的影响力已经超越了德国名导?这说法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性,但我觉得不太现实——”池郁做了个让她安静的手势,继续说,“我更倾向于是好运眷顾了她。”
“杰瑞米.贝尔以为自己遇上了电影小年,轻轻松松就能斩获柏林影帝,所以并没想着多此一举找评委们私下公关打点。与此同时,苏灵溪这部新作又恰好合了评委们的胃口——假如今年的主席不是玛伦.布洛肯佩,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但她的个人喜好非常鲜明,光是看看今年拿到最佳导演奖的那部电影就知道,她的话语权很大,同时还偏爱女性题材。”
听完他这番分析,代筱月心里微妙的舒服了一点:苏灵溪其实也不像其他人吹的那么厉害嘛,只不过撞上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已。
随之而来她又觉得有点可惜,这种情况下,想发通稿污蔑她搞暗箱操作肯定是行不通了。
网友们是爱吃瓜,又不是傻,怎么可能相信她一个华国人在柏林电影节能比德国人的关系还硬。
这说法怎么说都站不住脚。
看出她在走神,池郁又敲了敲桌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如果苏灵溪注定未来前途无限,和她交朋友是比和她做敌人更明智的打算。”
“只要她不突然降智,凭她的演技应该可以在圈内走得很远。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不用我再教你吧?”
代筱月抿了抿唇,不大乐意地反驳道:“那如果她以后跟沈蔓当初一样呢?”
该说不说,此刻圈内应该有无数人盼着苏灵溪的职业生涯就跟沈蔓当初一样短暂,仿佛一道耀眼的流星,闪耀过后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但池郁只觉得这种想法很蠢——“只有万分之一概率的事,你觉得可能发生吗?你也不是没跟她打过交道,你觉得她看着像是那种会为了爱情息影的人?”
代筱月别扭地摇了摇头。
“相信我,跟她打好交道绝对没有坏处。”池郁认真嘱咐道:“这不是要你向她低头或者认输,只是一个审时度势的聪明人该给出的态度。即便我们不求她什么,起码也不能让她头一个就盯上你。”
代筱月愣愣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神,咬牙点点头。
她知道,池郁说的都是事实。今时不同往日,她背后没了代家和华盛撑腰,又因为合约纠纷消耗热度跑了一部分粉丝,在圈内委实算不上什么有地位的艺人,撑破天也就三线。
苏灵溪要是想针对她,恐怕一句话就能搅黄她的戏约。
代筱月又想起她刚刚在台上说的那几句获奖感言,心中泛起苦涩:最开始……她也有梦想的,为什么一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代筱月还在纠结于要如何迈出求和第一步的时候,远在柏林的某些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su,你今晚的获奖致辞实在棒极了。”杰瑞米.贝尔此刻换上了他钟爱的蓝西装,神情洒脱不羁,半点看不出几个小时前的惊讶愕然,“恭喜你,这么年轻就斩获了银熊奖,绝对的大赢家,是不是?”
“老实说,今晚最大的赢家必须是《危速激情》,包揽了最佳剧本和评审团大奖,不是吗?贝尔你有些过分谦虚了。”苏灵溪真挚地露出了笑容,和他轻轻碰杯。
杰瑞米.贝尔耸了耸肩,坦然地说:“噢,不得不承认,当沃森念出你的名字时,我心里是很失落的,不过你在电影里的表现的确值得这座奖杯,对此我很认可。”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至少对方主动释放了善意的信号,苏灵溪当然不能不给他面子,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谢谢你贝尔,你在《危速激情》里的表演同样十足精彩。”
这场after party参加的人很多,杰瑞米.贝尔只抽空跟她寒暄了几句,很快又混入人群去往其他人身边。
“看得出来,他心里对这个结果不怎么买账。”四下里无人时,杨茜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对方的社交面具,“但《危速激情》拿到了两座银熊奖杯,安德里亚.德里森想必还算满意。”
苏灵溪的英文很好,和其他人沟通毫无压力,所以这会儿身边没有带翻译,只有她们两个人。
“组委会没那么在乎他的想法,至少他们想要的精彩反转场面已经有了。”让杨茜意外的是,苏灵溪对局势看得非常清楚,“比起贝尔本人,他们更在乎德里森,毕竟是知名大导演。”
“但是最佳导演被颁给了美国人。”这也是杨茜很不解的一点。
“也许是玛伦.布洛肯佩看中了那部片子,独立剧情片,独立女导演,她不是还公开参加过首映礼吗?”苏灵溪揉了揉太阳穴,随口道。
不远处,有道眼熟的身影正朝着她缓缓走来,由于酒精作祟,她没能第一时间看清来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