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爻咬牙,跳上桌子,直接将桌子上的碗碟掀飞,又一爪子拍飞明怀瑾手上的酒杯。
站在桌子上的那个姿态那叫一个猖狂。
瞥向明景程和明怀礼的眼神中带着不屑,仿佛在说,
——在座的都是垃圾!
姿态那叫一个狂傲。
明怀瑾看着顾爻的直接掀桌的模样,有些无奈。
只觉得他这撒泼的模样都可爱得紧。
明·对顾爻滤镜八百层·怀瑾。
就算顾爻现在杀个人,他都要先担心顾爻手疼不疼。
他知道这酒有问题,但应该并不是致命的。
况且他随身带着解毒丹,虽不说可解百毒,但也可解大部分的毒。
却没想到小狐狸偷偷跟来了,反应还这般大。
虽然被小狐狸打乱了计划,可他这心里,就是有点莫名的高兴。
心里开心,明怀瑾面上可不会表现出来,明面上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
既然没办法维持表面的和平,那就撕破脸吧。
明怀瑾看着面色铁青的明景程和明怀礼,心中嗤笑,也不愿再演下去。
他可不想自家小狐狸受委屈。
伸手将自家小狐狸抱起,他从怀中掏出锦帕,仔仔细细地将那四个爪子上的汤汤水水擦干净。
动作细致而温柔。
全然忽视了另外二人铁青的脸色。
随侍的宫人努力降低存在感,将自己缩成一团,生怕被三位主子之间的战争波及。
这等战况,不是他们凡人可以掺和的。
将白狐结结实实护进怀里,明怀瑾才抬眸看向对面的明景程,很不走心地行了个礼,语气漫不经心。
“我家小白不懂事,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明景程还想将人留下来,但明怀瑾没给半分机会,也不等人答话,就直接抱着白狐离开。
姿态那叫一个潇洒!
明景程眼眶赤红,额角青筋暴突,一把将桌上剩下的东西尽数掀到地下。
“逆子!实在是逆子!孽障!胆大妄为!当初就应该掐死他!”
明怀礼面色也不好,站在却不敢过多表现出来。
明景程发泄一通,稍稍平复了心绪。
再抬头,那面上却带着疯狂。
想起自己的后招,他脸上更是情不自禁挂上微笑,语气阴狠而危险,“本来只是打算毁了他的声名,既然他执意找死,那就别怪朕这个做父亲的心狠!”
明怀瑾抱着小狐狸走远,隐隐地听见瓷器碎裂的嘈杂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明景程暴怒的吼声,内心没有半分波澜。
有时间去关心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还不如多看看自家小狐狸。
好像又惹他生气了啊。
这次该怎么哄?
运筹帷幄的平王殿下看着拒绝交流的小狐狸,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回去让小厨房做点宵夜先哄哄吧。
离开了皇宫,顾爻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半分减弱,他知道系统那话,必定是在今夜还有事要发生。
在看到婢女端了两碗甜汤进来时,顾爻就知道,应该就是这甜汤有问题了。
就是不知道那老皇帝,是怎么撬墙角的?
竟然把明怀瑾府里的人给策反了。
看着那精致的两碗甜汤,顾爻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走了啊。
那就让他看看,明怀瑾和林霁,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吧。
明怀瑾端过甜汤,吹凉了放到小狐狸嘴边,那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容。
顾爻看着那笑容,明明那般亲和,他却只感觉阴恻恻的。
那脑中甚至还有了视频,明·潘金莲·怀瑾端着碗看着自己。
声音温柔而致命。
——“大郎,喝药了。”
这想象,让顾爻一阵恶寒。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顾爻有些心疼地看了明怀瑾一眼。
要是他知道,是他亲手喂的甜汤要了自己的命,会很自责愧疚吧。
自己还挺喜欢他的。
唉,都是生活所迫啊。
顾爻一勺一勺地喝完明怀瑾送来的甜汤,喝完还意犹未尽地砸吧了一下嘴。
这毒药一定是无色无味的。
半点没影响甜汤的味道。
这小厨房的汤还是那么好喝!
明怀瑾看着顾爻吃饱喝足的慵懒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摸了摸顾爻有些微微鼓起的肚子。
小狐狸应该是吃得挺开心。
明怀瑾端起自己的那一碗,正打算吃,却被扑进怀里的顾爻撞得一个不稳,精美的瓷碗和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直接寿终正寝。
而那撒泼的罪魁祸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还在人怀里翻了个身,惬意地打算睡觉。
明怀瑾看着一脸困倦的小狐狸,也没有半分不悦,只是无奈地唤了下人将那一片狼藉收拾干净。
他知道今日是他赴鸿门宴惹了小狐狸生气,让他出出气也没什么。
反正他本就不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只是顾爻喜欢,就总会迁就着他些。
明怀瑾脱下外衣抱着白狐躺到床上,感受着那清浅的呼吸,只觉得是从未有过的心安。
那蒲公英般漂泊无期的心,在这一刻找到了安定的净土。
自小便被仇恨侵蚀的阴暗内心,也终于找到属于它的太阳。
在那满目疮痍上,蕴养出一朵花。
此后的几天,明怀瑾忙着处理明景程身后事和肃清朝堂,忙得脚不沾地,顾爻每次看见他,都只是匆匆一瞥。
府中也为了自家王爷即将登上大位而忙忙碌碌,看到白狐在院中晒太阳,还以为他跟之前一般,只是懒洋洋地不想动,也没有什么人在意。
顾爻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散不了这具身体由内而外的寒气。
他知道就是今日了。
这具身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明怀瑾还不回来,那可能就只能见到自己的尸体了。
顾爻叹了口气,将自己又往温暖厚实的毛毯里缩了缩。
明明意识已沉沉,却执着地不愿闭上双目。那双碧色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院门的方向,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他是真的很想和明怀瑾好好告个别啊。
从正午阳光正好等到日头西移雪花飘零,想见的那个人却还是没有出现。
即便顾爻意志坚定,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在将他的意识不断压入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半阖着的眼皮上落上了轻飘飘的两片雪花,好似有千斤坠一般往下压。
京城的初雪来了,想等的人还是没有来。
顾爻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终究是要不告而别了。
在那双碧色的眸子即将阖上时,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顾爻努力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里是委屈和责备。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我等了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