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有些做贼心虚,下意识抿了抿唇,唇上传来一阵刺痛感,唤回了处在崩塌边缘的理智。
此时离床只有一步之遥。
对于余燃更是触手可及。
陈昭紧盯着余燃,脸色白了白。
如临大敌!
如梦初醒!
三步并作两步,他冲进卫生间,迅速将门锁上。
他倚在门上,正对着的镜子上却赫然是他通红的脸。
一副思春的模样。
他低头看看,苦笑一声。
居然对自己兄弟的那张脸……
陈昭想要等到自然消退,可脑海中余燃那含泪的眼,泛红的眼尾……
甚至是鼻尖上那枚红痣……
无处不勾人。
火势没有消退,反而越发旺盛。
每回忆一次,余燃的身上的细节就展露一分。
锁骨上的疤痕,
脖颈后的两点小痣……
一笔,又一笔,勾勒出完整的余燃。
陈昭抿了抿唇,眼眸猩红……
隔着扇玻璃门。
眼前全是余燃的模样。
他登上了巅峰。
沉沉的呼吸声有一瞬间的怔松。
随后是漫长的死寂。
这一下,好像有什么彻底变了。
陈昭呆坐在卫生间冰凉的瓷砖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论是对余燃的告白。
还是对自己混乱的心。
还有……自己龌龊的行为。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乱套了。
直到门前传来敲门声,陈昭才晃着步子起身,走到洗漱台边洗手。
岑俞白站在门外,看着一脸苦相,像是受了重大打击的陈昭,露出些探究的眼神,却没有多问,先把手上的手机递过去了。
“这是你的吧?有人在沙滩上捡到了,在前台的时候正好看到。”
陈昭垂眸,接过手机道了声谢,作势就要关门,在门要合上的那一瞬,忽的又把门拉开。
他抬眼盯着岑俞白,目光灼灼,岑俞白被这眼神盯得心里直发毛,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陈昭却从门内润了出来,迅速将门一关,伸手想去勾岑俞白的脖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指尖蜷了蜷,抬起的手却又讪讪放下,转而拍了一下岑俞白的背,“走,今晚我和你睡。”
岑俞白偏头看向陈昭,眼里的探究越深,“平时你不是都和余燃粘在一起吗?今天怎么了?吵架了?”
陈昭面色一僵,摸了摸鼻尖,“没有。”
岑俞白像是洞察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往他身后的房门看了一眼,转而盯着陈昭,也不说话。
薄薄的镜片后折射着精明的光芒,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
陈昭的脑袋就在这探究的视线下,一寸寸低进了胸口,正纠结着要不要干脆坦白好了,却听面前的人忽然笑了一声。
“走吧,今天收留你一夜。”
看着眼前人的背影,陈昭总感觉这只狐狸好像看出了什么。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却又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抬脚便跟了上去。
在谢家的地盘让人再送一部手机来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陈昭看着那已经碎成渣的屏幕,黑黑沉沉的碎裂,像是要将人的灵魂都吸纳进去。
他叹了口气,还是任由手机就这样烂着。
手机掉下去之前,他清楚地听到了母亲的惊呼声。
她肯定是看到了。
陈昭烦躁地躺在床上,生无可恋。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现在和余燃又算怎么回事啊?
唇上的刺痛感仍在,望着天花板,他思绪漂浮,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
余燃靠在甲板处的栏杆,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海面,那座秀美的海岛在他的眼中渐渐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天际。
直到完全看不到一点踪迹,余燃才收回目光,不经意地垂了垂眸。
他苦笑一声,抓着栏杆的手骨节泛白,良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转身进了船舱。
就这样吧……
从今天起,就断了自己的念想。
顾爻昨晚和谢规闹到太晚,接到余燃的电话时,还有些意外,他放下手中的汤匙,“喂,余燃,怎么了?”
余燃躺在床上,眼眶有些酸涩,声音艰涩,“顾爻,我想请个假。”
顾爻没太在意,继续搅动着碗里的海鲜粥,“行啊,反正快过年了,就当给你提前放年假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有什么事要请假啊?”
余燃抬手遮住眼睛,脑中一闪而过的全是陈昭那张脸。
那张被他亲到时只有手足无措的脸。
他抿了抿唇,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说了一句,“我可能要请很久。”
顾爻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手一顿,放下手中的汤匙,坐直身子,一脸严肃,“余燃,你现在还在房间里吗?”
余燃偏头看向窗外,声音有些飘忽,“我现在在游轮上。”
顾爻捏紧了手机,“你走了?”
余燃嗯了一声,紧接着道:“别担心,我没事,我只是……需要重新审视一段关系,将一切掰回正轨。”说到这里,好似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随意地嗤笑一声。
随着一声嗤笑泛起的,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苦。
从心头泛上舌尖的苦。
苦到余燃想要流泪。
太难受啦……
他太需要歇一歇了。
电话那头的顾爻也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余燃是在说什么。
余燃喜欢陈昭这件事,太明显了。
他们这一群人里,除了陈昭,谁不知道啊。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终究只是轻叹了口气,“那好好休息,等你回来。”
顿了一下,顾爻又补充道:“别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放在心里,有事记得和我们说啊,我们也是你的朋友。”
余燃神情一僵,点了点头,低声答道:“好。”
顾爻挂了电话,也没心情再吃饭,偏头正想和谢规说一说这件事情,抬眼就对上一双都快怼到自己面前的眼睛。
带着探究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好像渴望着顾爻能说什么。
顾爻轻咳一声,偏头看向谢规,笑得一脸温柔,“谢哥哥,今天天气不错啊,等会我们去冲浪吧,怎么样?”
布灵布灵的眼神忽的就暗淡下来,顾爻余光瞥见,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低垂下去,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狗狗。
顾爻抿唇笑了笑,捂住额头轻叹了一声,“哎呀,余燃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要请假,劳模请假,那肯定是出了大事,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说,真让人担心。”
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陈昭猛地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余燃请假了?”
顾爻被吓了一跳,点了点头,然后抬手竖起三根手指,“请了至少三个月呢。”
“三个月?!”陈昭的声音猛地拔高,吸引了整个餐厅的目光。
顾爻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是啊,三个月,他说,他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陈昭忽的变得格外焦躁,一把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急急地就往外冲。
起初还是快步走着,走到门前,就见他直接开始跑起来了,一会儿就看不见身影。
顾爻抿着唇笑了笑,心情好了两分,继续搅着碗里的海鲜粥。
谢规将一旁的小蛋糕放在顾爻面前,“阿爻是想撮合他们?”
顾爻手一顿,目光看向餐厅之外。
目光所及之处,是漂亮的沙滩和一望无际的海面。
他的声音飘渺,带着点惆怅。
“只是不想,让捧着一颗真心的人难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