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此刻,孟挽对宋浅浅却是提不起半分同情,她唯独只好奇,一无子嗣,二无楚懿偏爱的宋浅浅又该会有何种下场。
最后只平静对楚懿道,“你将她送出府去或是发卖落花楼,都与我无关。”
说完这一句之后,孟挽抬眼,眸光沉静如水看向楚懿,“不仅仅她与我无关,你要如何,或是死是活,亦与我无关。”
说到最后,孟挽面色凉薄地讥笑道,“哪怕有一日,你危在旦夕,我非但不会救你,亦不会多瞧你哪怕一眼。”
这便是如今孟挽对楚懿的态度。
楚懿心猛然一紧,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记起上一世孟挽为府中日夜操劳,当牛做马,本来应是富商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躬身为他操持家中事务,任劳任怨。
可他却是宠妾灭妻,眼中不曾有过她。若是后面没发生那么多变故,没有宋浅浅携着儿女改嫁他人这些事情的衬托,大抵他也不会发现孟挽的好。
孟挽如今如此待他,亦是理所当然,合情合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他却是不甘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孟挽待他态度如此强硬,是因为她身边有楚渊作为依仗。有依仗,故而有恃无恐,亦不用指望着他能成为依仗。
明明,她的依仗应是他才对,可是如今她却是有了楚渊。
只是,孟挽并不知晓的是,楚渊这个依仗,并不长久。
楚懿还记得上一世楚渊亦是以死遁生,之后谋权篡位,最后宫变失败,血流成河,还险些连累了他们楚王府满门抄斩。
也是幸得宫中那位顾念旧情,并未多加追究。最后楚王府的没落,与楚渊宫变脱不了关系。
楚懿重新低沉着嗓音开口,“孟挽,即便你想远离我,也不应该选择楚渊,你不知晓,他的身份其实是前朝余孽。”
听到“前朝余孽”四个字,孟挽愣了愣。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楚懿继续道:“他就是一个灾星,他日后只会给你带来灾祸,不会让你有任何安生日子。”
话未落,楚懿便感觉耳边虎虎生风,随即一个拳头砸在了脸上。这一拳如同上回一般,迅疾,根本不给楚懿反应的时间。
孟挽知晓如今楚王爷一同随行,无论是看在楚渊的面上或是看在楚王爷的面上,她都应该选择隐忍,可她捏着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动了手。
打了楚懿一拳之后,她便睨着楚懿一字一句道,“于我而言,你才是一个灾星!”
在孟挽看来,楚懿根本没资格说这些话,更没资格与楚渊相比,要知晓上一世她遭受的所有灾祸,都是缘由于楚懿。
孟挽这一拳端正好打在楚懿的鼻梁上,楚懿鼻唇都渗出血来,彼时楚懿并不如上回被孟挽挥了一拳那般气急败坏,
想着前世种种,新婚之夜孟挽独守空房而他却在外头与宋浅浅颠龙倒凤这一出,他对孟挽实属是有愧疚,也知道孟挽对他有恨,觉得若是孟挽那么一拳能泄愤,能对他有半点原谅之意,那这一拳他受着亦是无妨。
故而楚懿伸手拭去血迹,仍能心平气和地与孟挽说话:“孟挽,我知你厌恶我,但我是真心为你好。楚渊他日后宫变失败,不会有好下场。与你夫妻一场,我不愿瞧见你为他所累,等到楚渊宫变失败那日,你觉得宫中那位会不会第一个便寻你开刀?”
孟挽便清清淡淡道,“那你便想多了,即便是最后被连累,我亦不会后悔。”
虽是知晓楚懿所言很可能便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那些朝堂上的事情,她不知晓,楚懿比她了解得更多。
但是孟挽也不曾后悔过,她亦不傻,也知道楚渊的图谋。
就如今这世道,不久之后便是有灾荒,哀嚎遍野,谁也不能置身事外。与万千平民百姓的性命相比,她的性命于那万千生灵之前可以称之为无足挂齿。
孟挽相信的是,这一世许多事情都与上一世不同,楚渊的宫变亦不一定会失败,她对楚渊有足够的信心。
再者,她虽是重生回来但是势单力薄,即便是有心想改变上一世灾民遍地,哀嚎遍野的惨状都有心无力,如今楚渊有这能力,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地站在楚渊这边。
孟父以往便与她说过,先有国才有家,若是天下大乱,流民遍地,便是有再多的钱财都无用。
只是这些她都不曾与楚懿说,也懒得与楚懿多说,即便是说,如楚懿这种一心只会顾及自身的人,也不会理解。
之后孟挽亦不再与楚懿说再多,只又眼神淡漠地睨了楚懿一眼,然后拂袖越过楚懿头也不回地离开。
楚懿眼神黯淡看着孟挽的背影离开,也没有去拦,孟挽对他的态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决绝,不留任何情分。
而此时客栈厢房里,灯火如豆。
楚王爷与楚渊一左一右落座,而前来接应的黑衣人跪下在跟楚渊禀报,“主子,前方不远便要进入江南境内,江南地带近日连日阴雨不断,前方道路泥泞,通行不便,主子明日启程须备好干粮与水。”
如今天气寒凉,江南这边虽是不如京都寒凉,亦不会落雪,但早晚有霜冻,若是道路泥泞,早间便不能赶路,如此夜里便不一定能抵达落脚的客栈,须在马车上留宿一夜。
楚渊皱了皱眉,“江南这段时日一直在下雨?”
黑衣人便恭声道:“是的。江南这一月以来都是阴雨连绵,山洪水灾不断,灾民愈发多了,如今江南各处城里都添不少流离失所无处可去的灾民。”
“朝廷那边可有人过来?”
楚渊这话还未落下,边上的楚王爷便翻了个白眼道:“这不废话,那姓楚的在京城里正过着安生日子呢,哪有闲工夫管这江南的事,若是他派人过来江南,还真的是破天荒的良心发现。”
黑衣人亦附和着摇了摇头,“确实是不曾见过。”
楚渊沉了沉声没多话,随后又问道:“前方运送粮食的车马到了何处?”
黑衣人便回道,“前方运送粮食的车马已然在昨日夜里抵达荆城。”
楚渊点了点头不多话。
彼时楚王爷正悠悠然倒了一杯茶水在啜饮,一听这话动作都顿住了,顿觉杯中茶水都不好喝了,聪明如楚王爷,心中自是明白楚渊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按照计划是他们与运送粮食的车马一前一后不会相差一日就能抵达荆城,可因着楚懿在路上耽搁了。楚渊看似不声不响,实则是在提醒他,他的儿子有多耽误事。
不过楚王爷想了想,也不怪楚渊言语提点,确实是耽误事。
他就不明白,自己那儿子怎么比那些扶风弱柳的女子还要孱弱,风一吹就倒。
楚王爷越想越觉得不妥,楚懿这种,就是李氏历来过于娇惯了,吃的苦头少。日后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少点帮扶,还是要设法让楚懿多吃点苦头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