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请国师登场！”
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呐喊，龙船上忽然金光大作。
与此同时---
场上数百名僧尼齐声诵咒，声音飘渺，催人欲眠。
“普渡慈航，佛法无边！”僧尼中响起一道宏音。
有人带头，场上十万人众轰然跟随，大多神色迷醉。
在这隆重的仪式中---
只见一名金袍法师凌空虚步，从龙船上冉冉升起，每踏出一步，脚下必然冒出一朵金莲！
而他身后的金莲，纷纷自行飘散，有如盛开的烟花。
好一个老妖！
这是真懂寺庙经营的！
叶知秋看得啧啧称奇，说不出是佩服，还是鄙视。
总之，心情十分复杂！
“装神弄鬼！”燕三娘撇了撇嘴，神色十分不屑。
但不可否认---
很多人就吃这一套，场上不少人神色近似癫狂，心甘情愿地跪倒在地，其中包括小半羽林士兵。
常言道：当你跪下的时候，所谓的神、圣，就诞生了！
叶知秋不禁摇头叹息，“做人呢，还是得有脑子。如果没有，必定有别人强塞给你一个！”
在另一方世界，人们管这叫狂信徒，后来改叫脑残。
“你书读得多，说啥都对！”章三少小声嘟囔，不大服气。
就算没脑子又怎么啦？出身好，或者跟对人不就行了？
他章三少出来混---
拼的是先天气运，不怕大起大落，只求灿烂，不求永恒！
木须龙嘿嘿一笑，“小胖子，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这么说。”
“这个国师，味道好难闻！”小白蛇忽然张嘴，作呕吐状。
三七辨别是非好坏，一向靠的是味道识别，而且非常灵验。
小伙伴们正在吐槽---
那边的金袍法师步步金莲，不一会儿，就来到祭台上方。
“恭迎法丈！”
台上出现两排女尼，头结绾髻，身披缁衣，左手盂兰，右手撒花，很快铺满一地，顿时异香扑鼻。
金袍法师一步踏上祭台---
轰～！
场上似有雷音炸响，一道道金色光芒有如波纹，以祭台为中心，层层荡漾，缓缓消失在天边。
“南无阿弥陀佛！”
金袍法师单掌在胸前一竖，发出一声佛唱，响彻全场。
声音似男似女，十分怪异！
正在诵咒的数百僧尼，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排练多时。
直到这个时候，叶知秋才看清金袍法师的打扮---
只见他似僧非道，身披袈裟，颜色艳丽，手持佛珠，头戴一顶尖尖的白帽，耳畔垂下飘带。
在明月映衬下，恍如神佛。
正是记忆中的国师style！
徐老怪、周星星都用过的。
只不过---
这位国师肥头大耳、神色庄严，卖相明显正经多了！
“浮世苍生，本是一场大劫！”金袍法师缓缓开口，虚空隐有佛唱，飘忽不定，显然自带bgm。
“苍狼汗国杀气太重！”
“今夜月圆---”
“本座在此设下法坛，宣讲佛法，祭祀上天，引动龙气，护佑河洛，当令北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善哉！善哉！”
话音宏亮，响彻全场。
刚说完，就听数百僧尼一起双手合十，“法丈慈悲！”
“法丈慈悲！”有他们带头，全场十来万人纷纷跟风。
仪式感再次拉满！
好家伙！
叶知秋相当无语。
国师要真有这本事---
就让章三少倒立吃便便！
“乖乖隆地咚！”章三少惊呼，似乎感受到了旁边的恶意。
燕三娘撇了撇嘴，无声地吐槽：老娘信了你的邪！
他们不为国师所惑，但场上其他人却大不一样，神色更加癫狂，嘴角露出痴笑，好像嗑药了一样。
叶知秋担心羽林军的表现，“王兄，左校尉那边真靠得住？”
“应该---靠得住吧？！”王子服的把握，看起来不大。
谁能想到国师屠苏刚一登场，就能让人群陷入迷醉？
就这，还没启动阵法呢！
仿佛为了配合他们---
“天狗食月，苦海无边！”
又有一声佛唱响起，饱含悲天悯人之音，不愧为普渡慈航！
人群一时全都安静下来---
唯有夜幕低垂，苍穹如洗。
但见一轮皓月高悬天际，银辉洒满大地，给宁静的金陵城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幔，分外动人。
就在这时---
天边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阴影，仿佛真有远古传说中的天狗，悄然睁开了它那幽深莫测的眼眸！
那阴影起初细微如丝，片刻之后，却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缓缓向那轮皎洁的明月靠近---
月轮边缘开始被轻轻啃噬，一点、一线、一片，直至大半个圆月都笼罩在幽暗当中---
只留下一抹弯弯的银钩，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这一刻，天地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万物静默。
就连夜风也屏住了呼吸，共同见证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
人群这才惊醒过来，或者仰望苍穹，或者低语相传，神色之间，都充满了对国师的敬畏和虔诚。
轰---
场上布下的符咒经幡，忽然金光大作，一起聚向祭台上方，一时之间，仿佛升起另一轮明月。
良久之后，金光消散---
空中赫然出现一尊巨大的佛像，看上去足有十丈高下。
各处经幡之下，不知何时亮起了烛光，好似礼佛的香火。
人群陷入寂静。
唯有夜风再起，掠过秦淮河两岸，发出幽长的呜咽声响。
月色稀薄，勉强透出丝丝光芒，斑驳地洒在那尊金佛上。
那金佛非比寻常，浑身镀以纯金，却因年代久远，表面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绿锈，平添几分神秘。
只见金佛端坐在莲花宝座上，双目紧闭，嘴角似笑非笑，仿佛洞察时间一切，却又超然物外。
然而，落到叶知秋等人眼里---
在那份庄严与慈悲之下，金佛却隐隐透着不可名状的邪气。
金佛周身，似乎环绕着淡淡的黑雾，时隐时现，如同恶灵低语，又似幽冥之门悄然开启的预兆。
不知不觉之间---
场上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费力起来。
烛火摇曳，明明灭灭。
映照出金佛身上诡异的光影，每一道光芒都仿佛是古老诅咒的低吟，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四周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这不祥之兆共鸣---
虚空中隐有沉重的脚步响起，仿佛惊扰了沉睡千年的邪灵！
在这神秘、邪恶交织的氛围里，金佛缓缓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在那巨大的瞳孔里面---
仿佛有火焰在跳动！
又好似深渊即将沸腾！
佛目深邃，开合之间，直视人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欲望！
这一刻，叶知秋猛地察觉---
整个空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的边缘，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恐怖领域！
在他身边，婴宁等人神色震撼，显然也都有所察觉。
唯有章三少那个小趴菜，还和其他人一样，懵懵懂懂。
“南无极乐世界，西方如来法驾在此！”金佛缓缓张口。
宏大的声音响彻天地，“尔等还不下跪，忏悔过往罪孽！”
轰---
佛音轰然掠过，场上十万人众，大多应声而跪，神情羞惭。
“尔等还不跪下忏悔！”数百僧尼齐声怒咤，气势汹汹。
很快，场上就有忏悔的嘶吼声响起，不绝于耳---
“吾等身为朝廷重臣，本应济世安民、抵御外辱！”
“然则往日当中，或因私欲蒙蔽了双眼，或因软弱妥协于强敌，致使百姓受苦、帝王蒙羞！”
几名官员以头抢地，追悔莫及，“今夜，吾等在此忏悔，誓要洗心革面，重振朝纲！”
另一老迈的官员跟着开口，“吾曾被权势所惑，行差踏错，如今面对佛祖，方知内心有愧！”
官员、官眷纷纷下跪忏悔---
“吾恬不知耻，为了升官发财，曾让妻女侍奉主事官员！”
“老爷道貌岸然，喜好扒灰，奴家不忿，也勾搭过小叔子！”
……
朝廷官员如此这般，场上的地方富户更是踊跃---
“我只知沉迷享乐，不见民间疾苦，如今深感愧疚！”一名地方富户接话，声音哽咽。
又一名富户跟着忏悔，声泪俱下，“佛祖啊！我向来用金钱衡量一切，无视是非善恶。”
好像下饺子，富户纷纷登场---
“我依仗财势，夺人田地，辱人妻女，真是罪恶滔天！”
“老爷太过无能，奴家寂寞难耐，不得已只好红杏出墙！”
……
地方富户这么积极，羽林军士兵也不甘落后---
“某身为护国将士，却多次懈怠值守，甚至贪生怕死，真是愧对身上盔甲，有负国家重托！”
一位不再年轻的羽林都伯单膝跪地，“今夜立下誓言，必将精忠报国，誓死守护这片土地！”
不断有士兵加入---
“当年一战，某也曾经贪生怕死，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依仗这身戎装，某没少欺凌街坊，还强上隔壁小娘子！”
……
仆从们当然不甘寂寞---
“奴才不但偷鸡摸狗，还和老爷的七姨太做出苟且之事！”
“奴婢欺软怕硬，为了争当二等丫鬟，曾经背刺好姐妹！”
……
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天狗食月，夜色昏暗。
影影绰绰当中，那自承罪过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
人群忏悔声中---
造孽啊！
王子服目瞪口呆，一脸懵逼。
“太残暴了！”章三少兴奋中带点懵逼，“好像很熟悉？”
知秋、婴宁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想起了城隍庙往事。
但二者看似雷同，其实不然---
在肉眼凡胎看不见的虚空，一道道魂魄之力，正朝金佛缓缓汇聚而去，气运充沛，源源不绝。
只不过，金佛恶行还不为人所见，眼前并非动手良机。
“老娘真是信了邪！”燕三娘又好气又好笑，也没出手。
“这个国师，看起来有点东西哇！”木须龙嘿嘿笑道。
小白蛇嘻嘻一笑，不置可否。